李貴牽強地笑著,以酒遮麵,頻頻舉杯。不要掃了大夥的興致。
知夫莫若妻,從小到大,李貴有幾根情腸,孟秋盈知道得清清楚楚。這人,最是見不得人間苦難。
因為,他曾活得太苦。知道苦的滋味!
酒宴散,李貴獨自坐在院子裏,女兒睡了,孟秋盈端了兩杯茶,難得地坐在桂花樹下品茗賞月。
月上中天,再度向圓。
孟秋盈說,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還記得老法師叫我們中秋節在山上過嗎?
李貴說,我倒是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老人有願,我們定當滿足。
風動,搖落桂花,花入茶,花沾衣。
李貴對孟秋盈說,剛才山叔交待,這棵桂花是我們的護院神樹,可佑三代,三代易地而居。你可得看護好。
孟秋盈溫柔地靠在李貴的肩膀上,輕聲說,你是不是聽說文紅豔出家了,感到很傷心?
李貴握著孟秋盈的手說,她曾和我共艱苦,亦算良友,這麼年輕就出家,餘生還長,太可惜了。
孟秋盈說,自古紅顏命薄。命薄在於年輕時的各種不服和各種作。心高氣傲之下,很容易走極端。
李貴說,那你為什麼不會作?
孟秋盈聽了,心裏甜甜的,親了一下李貴的臉頰。說,你這是誇你老婆漂亮嗎?
李貴回吻了一下道,本來就是。
孟秋盈說,其實我應該感恩那場大病,過早地看到了,除了生命,一切都不重要。
而我的生命,是那個小小漢子給予的。那個小漢子呀,就是我的天,我的地......。
這傻白甜,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李貴憐愛地把她抱進了臥室,擁抱而眠。
早上兩人匆匆起床,帶著女兒,買了早點回老丈人家吃早飯。女兒要上學,愛人要上班,一切回複正軌。
正陪家人吃早飯,張富打來電話,問李貴幾點去看牛得草。
李貴說,五分鍾以後我出發,省一醫院門口見。
吃完早飯,李貴嘴都沒擦,親吻了女兒一口,拿著包匆匆出門。
小甜甜抹了一把臉上的油花子,幸福地對爺爺說,老爸就是健忘,說好今天送我上學的。
何國秀說,爸爸媽媽要上班,爺爺奶奶送。
小甜甜乖巧地說,我知道,爸爸是做大事的人。
孟秋盈笑嗬嗬地同樣親了小甜甜一口,去上班。
小甜甜說,你沒擦嘴巴。
孟秋盈假裝惱羞地說,你爸的油花子你不嫌,我的你就嫌。
小甜甜乖巧地嗬嗬。這孩子,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這個家庭,濃濃的愛讓她敢撒嬌了。
李貴和張富以及二蛋在省一醫院門口會合。張富早就準備好了鮮花和果籃。
進到病房,牛得草躺在病床上,麵部烏黑,已經脫了人形。他緊閉著眼睛顯然是極為痛苦。
在一旁侍候他的,是他的妻子,一個很普通的中年婦女。
李貴說,嫂子,牛哥好點了嗎?
牛得草的妻子抹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然後用手去輕輕地推牛得草。
李貴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牛得草的眼睛睜開了,顯然是痛得睡不著。
牛得草看到李貴,眼睛一亮,說,李貴,你回來啦。
李貴說,對不起牛哥,我剛從非洲回來,昨晚才從張總那裏聽說你病了,特意過來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