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微風入檻涼,翻翻菱荇滿回塘。
夜船著岸偎春草,水鳥帶波飛夕陽。
蘆葉有聲疑霧雨,浪花無際似瀟湘。
飄然蓬艇東歸客,盡日相看憶楚鄉。
楚鄉,東岸,夕陽落暮。
清水依依,蘆葉隨風而動。
岸前,一人,一梭,靜坐。
釣竿揚起,拋落。
魚梭入水,激起點點漣漪。
日落,星起,河霧飄蕩。
一人岸上,一席灰衣罩體,負手而立,眼神空洞,目光極遠,迎著河霧,眼眶也一並起了霧氣,朦朧間,也似沉浸於潺潺水聲之中。
“綠淨春深好染衣。際柴扉。溶溶漾漾白鷗飛。兩忘機。南去北來徒自老,故人稀。夕陽長送釣船歸。鱖魚肥。”
聲調落寞,起起伏伏,滿是緬懷之意。
“這魚也無趣,淨躲著我,不玩了。”垂釣之人長歎一聲,似嗔似怪,隻道嗔怒性子生了,急急站起身來,甩脫身上的蓑衣與草帽,隨手將釣竿一並拋進湖裏,嬌俏的身影回轉,眼神中滿是嫵媚,“媚兒原以為大叔殺伐果斷,定是忘情之人,不曾想,竟有此等雅興。”
“可惜,世上本無忘情之人。”
“是了是了,這便是你們中原人士常講的,天道不仁。”
灰衣人眼神動了動,卻是不再言語。
媚兒伸了個懶腰,眼神之中好奇更盛,搖著腰肢走上岸來,緊緊攀著秦江手臂,嗲聲嗲氣道,“咱們二人合作也有一段日子了,大叔一向對往日之事半字不提,媚兒覺得,這樣不利於我們團隊合作,正恰閑來無事,不如,大叔講講自己的故事如何?比如……”
“比如?”
“比如……大叔這一身天機城裝備的來曆……”媚兒媚笑更盛,青蔥玉指順著秦江袖口伸入,露出一抹銀亮臂甲,其上,陰刻一黑一白兩隻蝌蚪追逐的圖案,應對兩儀變化之理,乃是天機城的標誌。
秦江一把甩脫媚兒手臂,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你乃是中土人士,原生於京北柳家,一身術數卻是出自櫻之國度,若是你有興趣講來,我倒是很樂意聽聽。”
媚兒聽罷,如遭雷擊,連退數步,身形供起似一隻伺機待發的野貓,手掌暗暗撫上腰間倭刀,神色戒備起來。
“怎麼?小媚兒,看你神態,是想在這裏與我動手嗎?”秦江手指勾起,周遭三尺,蘆葉瑟瑟,金屬刮擦之聲鳴動不已。
媚兒見狀,趕忙平伸雙手,不敢再有一分動作,似想通了什麼,眼神之中越發明亮。
“大叔若是想殺我,我必不會全須全影的站在這裏,想來,大家目的一致。”一席話,眉宇之間嫵媚盡去。
“所以,秘密知道的多了,未必是件好事,對麼?”秦江淡然一笑,指掌低垂,蘆葉瞬間安靜下來。
“半點不錯。”
二人對視一眼,心意了然,俱都不再說話,隻是靜待那一輪明月升起。
湖水粼粼,盡顯靜謐。
一輪圓月升起來了,像一盞明燈,高懸在天幕上。
月亮,圓圓的,像紡車,紡著她浪漫的遐思。
月光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
野草路徑,一名橙衣女子顯出身形,其後緊隨三名鬼武士。
秦江隻是瞥了一眼,一動未動。
媚兒凝神望去,待看清這女子麵目,不由呼吸一滯。
隻見她身材高挑,腿長腰細,三千發絲隨風飄舞,而最驚人的,是那一雙眼睛,明亮動人,一眼望來,隻覺人的靈魂也被吸入其中。
女子淡淡一笑,道一聲,“秦大哥,好久不見,旁邊這位美人兒,應該就是伊賀傳人媚兒姑娘咯,幸會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