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遇1(1 / 3)

中興十一年秋的汴河碼頭,一身男裝打扮的主仆從船上背著箱籠走下來。

眼前的汴京城是大楚的國都。秋風習習,宇如洗,萬裏碧藍,一輪紅日閃出,金光遍地,好一座輝煌豔麗、繁花似錦的汴京城,與還都時候大不相同。

護龍河變樣了,綠波盈盈,戲弄著兩岸楊柳嫋嫋的倒影;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蘇醒了,此起彼伏的船夫號子鼓動著列列白帆;

宣德門前的禦街沸騰了,這條從宣德門至南薰門長達十裏、寬為二百二十步的大街,不僅是帝王鑾駕、鹵簿出入、諸國使者晉見的必由之路,而且是大楚王朝繁華強盛的象征。禦街大道兩側,是兩條寬為五丈的帶狀河,玉石砌岸,晶瑩生輝。水中荷蓮,春時翠綠生津,夏秋花香醉人。帶狀河兩岸,盡植桃、梨、李、杏,桂,晚霞初秋時節,暗香盈盈。

禦街兩側,人流如潮,各色人等,競現神通。商人交易賺錢,戀人傾心定情,達官攜JI遊春,文人賞花覓詩,驛館舉牌招客,酒樓散酒買名,藝伎弄情賣聲,浪子閑逛,暗探聽風,王公尋花問柳,墨客賣畫謀生。河麵上,輕舟蕩漾,琴聲繚繞;河岸邊,人群熙熙攘攘,嘈嘈切切。

纖雲看著眼前的繁華,不禁發愁道:“姐,咱們出來已經兩個月啦。差不多就回去吧,否則咱們再耽擱些時候,回去的路上盤纏怕是不夠用了。”

冰藍不答話,指著不遠處的亭台樓閣處,在風中招搖的經幡,欣喜道:“你瞧!那是樊樓!汴京最好的館子,我帶你吃頓好的去!”

“姐,咱們回家吃樓外樓吧。”纖雲拉住她。

“不行!現在我回家去了,爹爹再逼我嫁給什麼齊公子怎麼辦?”冰藍完,徑直往那樊樓的方向走去。這時,人群中一個衣著光鮮,玉樹臨風的少年像一堵移動的牆似的擋在她麵前,她往左,他亦往左,她往右,他亦往右。

冰藍沒好氣地問道:“兄台,怎麼了?”

“孟霍,你仔細瞧瞧我是誰?”少年道。

冰藍心中一驚,這人知道不僅自己姓霍,還是長女。於是仔細看他的眉眼,跟爹爹頗有些相似,這話玩世不恭的樣子,該不是自己那表哥,梁王魏玄棟吧。玄棟是當今陛下之胞弟,太後之親子。但太後念及已故的梁王無子,就讓玄棟承繼梁王嗣。

少年看著眼前背著厚重行囊的兩個姑娘,道:“我是你阿兄,玄棟!”又想到她們兩人從離這兒萬餘裏的臨安而來,不禁詫異道:“你們從水路來,沒遇著壞人嗎?”

“沒有!沒有……棟哥哥,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冰藍尷尬敷衍了兩句,拉著纖雲欲走。

“你別想溜!”少年完,已有府丁趕著輛馬車而來,然後將兩個姑娘團團圍住。

馬車裏,纖雲看了一眼窗外,輕聲:“咱們以為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的,可是老爺早就知道咱們行蹤,否則宮裏怎麼會知道我們在汴梁。”

車外傳來玄棟的聲音:“丫頭聰明!要不是一早就知道你的行蹤,否則我怎麼能一下就逮住你。哈哈哈……”

冰藍撩開馬車簾兒,看見玄棟騎在馬上,洋洋得意的樣子,輕哼一聲,便放下簾子不再。

車馬進了皇宮,便有軟轎來接,抬著冰藍,往建章宮去了。一路上,冰藍的心裏鹿亂撞。她盤算著,爹爹定是在信中把她離家出走的前因後果都與姑姑了。姑姑一定會勸我要以霍家後嗣為重,然後將我送回家去。可是我才不要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走了兩柱香的時間,轎子停了,纖雲將她扶下轎子,便有宮人引路。沐浴過後,冰藍在纖雲的服侍下,換上了淺藍色織銀梨花的宮裝,發式梳成簡單的螺髻,烏黑的雲鬢配上一朵淺黃色的絲纏花,顯得嬌俏可愛。

“姐,好歹也是進宮了。配些好頭兩,顯得咱們尊重。”纖雲道。

“嗯。也好。但我這次進宮是逃婚被捉來的,還是別太高調,免得叫阿棟那子嘲笑。”冰藍道。

“那就簪那支白色的玉簪?”

“好!”

梳妝好後,宮人引冰藍來正殿拜見太後,隻見太後穿得甚是素雅。不過妃色的綢衣褂子和褐色的下裙,領口裝飾著一點團鳳的花紋。花白的頭發挽成元寶髻,用白皙的玉鳳把頭發束住,除此之外,再是沒有一點配飾,盡管肌膚鬆弛,眼神疲憊卻仍然高貴雍容。

整齊隊列的宮人和重重門檻帷幔讓冰藍不禁收斂性情,她心翼翼地行禮道:“妾孟霍拜見太後,願您萬福金安。”

太後一如當年溫柔優雅地:“孩子,來這兒。”罷,身子挪了些許,留出一個人的空。

冰藍聞言乖巧坐在太後身邊。

太後看著眼前女孩兒烏黑的頭發,絲綢般的肌膚,銀線的繡花在淺藍色的幻影紗發著淺淺銀光。正如她的麵龐一樣年輕美好。心下感慨時光荏苒,自己年輕時也如同麵前的女孩兒一般,將心中的叛逆藏在端莊儀態之下,似冰山下的火焰,一有機會,必熱烈爆發。

冰藍心翼翼地喚過一聲:“姑姑。”

“你父親母親身體好嗎?”太後問道。

“他們身體很好。”冰藍乖巧地答道。

太後問了冰藍好多話,比如臨安的風土人情,再到細處,臨安的流行的衣飾如何?又將點茶調香掛畫插花聊了個遍,卻絕口不問逃婚、不提父親打算為她招婿的事情。冰藍亦故作鎮定回答,但心中惴惴不安。不過太後的春風化雨漸漸消減了冰藍心中的緊張,她漸漸流露出本來性情,不過一會兒,連她自己也忘了之前的窘迫,得興起時,又講了許多宮外的奇聞趣事,引得太後與宮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