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主出嫁(1 / 2)

聽說東胡西麵大旱,幾十裏地都尋不到一處水源,我們一行人便中途更改了路線,從東胡東麵進入,過其境去往北俅,不,現在應該改口說北齊,新君公羊氏橫熙三年繼位,次年便改了國號。

我們避開了大旱,避開了龜裂的土地和已經幹涸的取水地,可是萬萬沒有料到我們會碰見狼,而且是成群結隊的草原狼。

東胡東部大部分地區依然青草漫漫,初初踏上草原,領路的北齊將軍孫登瀾鬆了一口氣,從這條路走會比原始路線快兩個半月到達北齊國都雨鑒。

其實殿下沒有責怪過孫將軍的判斷失誤,畢竟誰也沒有想到東胡會在公主出嫁這一年半國旱災,孫將軍對公主殿下早晚先請罪,再請安,口口聲聲說誤了進國都的良辰,我知道,其實公主殿下根本不在意良辰不良辰,她心裏掛念的是她生母陳氏。

我們離開良渚的前一晚她還托我去看看她母親,她自然是不能親自去了,要和親的公主,絕對不能讓人過了病氣,即使這人是她母親。

我去看陳美人的那晚,她身上起了無數膿包,就像小時候我在琅琊殿後麵的池子裏看見的癩蛤蟆,聽說這種膿包會傳染人。

太醫用盡了方法,每晚都把新生的膿包切開,用幹淨的露水為她清洗傷口,但次日又會長出無數的膿包,我回去後不敢和公主殿下實說,隻是說了她母親尚在休息,我看了一眼便被掌事宮女帶出。

回了母親的寢宮我才把話拖出,母親放下手裏的活計,又仿若沒有聽見我剛才的話,良久地望向窗外的一棵鬆樹,後來她說,“活不久了,又能怎麼辦呢?”

我那時候還小,聽不出母親的話外音,隻覺得她眼裏好像含了眼淚,她一回頭我才知道自己看錯了,母親並沒有為陳美人哭泣。

她也犯不著為陳美人難過,南魏七姬中,地位最低的就是我生母元氏,她吃的苦比這個陳美人多得多,但是她就從來沒有叫喊過一聲,哪像那個陳美人,刀子剛被太醫燒好拿到她麵前還沒開始動刀子,她就叫的不像人樣,喊著讓陛下過來瞧瞧她。

陛下不來,她揮手就打碎了一對雙色釉白胎長頸陶瓶,碎片落在我腳邊,宮人以為嚇著我了,其實我那驚訝的一瞬是心疼,心疼滿地的瓷片,我母親最喜歡收集白胎陶器,可惜南魏少白瓷,僅有的一些上供給皇室後,也被陛下給了大妃和其他幾位受寵的美人良人。

我本來也應該跟著兄弟姐妹一起喊陛下為父王,但是大妃不許,我母親是南魏西邊一個小部族的貢女,和進貢過來的那些白瓷沒什麼兩樣,至少在他們眼裏是。

母親的地位低微也影響了我和哥哥,我十一歲才得到翁主的封號,而我的姐姐妹妹中,都是一出生就有了那些。

大妃的女兒三歲就封了靜儒公主,這無可厚非,她本就是嫡公主,陳美人年輕時極其受寵,她的女孩生下來也是個美人坯子,陛下常常把她抱在膝蓋上喂她吃飯,陳美人善於音律,三步內便可起舞,我母親說陳美人一雙玉足,足尖生花,後來陛下給陳美人的孩子取名問音,此音天上來,問人間哪得?

我以為,除去大公主,他最喜愛的便是這個問音的三公主。

畢竟,我們一同學習宮規的時日,頂瓶扶書,陛下看了一回就不許嬤嬤們再“虐待”三公主,三公主在七歲的時候也被陛下封為公主,親自擬了封號,景律公主。

我和小七小九就在三公主旁邊站在,同樣在太陽底下滿頭大汗,他從來不管不顧,隻會用袖子蓋住三公主的眼睛,唯獨怕太陽燒了景律公主的明眸。

我母親是陛下的第五個小妃,我在陛下的女兒中排名第五,我哥哥在皇子中排名第五,母親有時候會笑,我們娘仨兒和五都杠上了。

景律公主一直都是最受寵的,誰也想不到陛下竟然會讓她去北齊和親,聖旨頒布的那一天,宮裏的人無不驚訝。

北齊雖富庶,但離家數千裏,嫁出去再想有生之年回來一趟,可就是沒有門路的事了。

陳美人很巧合地在聖旨下來的後一天病倒了,準備出嫁的幾個月裏,景律公主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照顧她母親。

我很喜歡景律公主,從小到大一直沒有變過,陳美人病了後大妃立刻封鎖了她的司如宮,其實,她不封鎖也沒有人去看望陳美人,曆來蠻橫霸道的嬌人病倒,不知合了多少人的心意,隻有我母親,讓我去偷偷看望她,我不喜歡陳美人,但是我喜歡景律公主,所以我很痛快的答應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