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虞當然明白,楊通之所以能忍下馬蓋的羞辱,那是因為楊通也很清楚馬蓋對於他們的重要性,而這件事反過來也足以明,這楊通已漸漸地有所改變,不同於一般的毛賊。
而令楊通出現如此巨大變化的原因,就在於野心,以及他在趙虞的引導下自認為能夠達到的野望。
然而,那馬蓋才不管這些,他不屑一顧地冷笑道:“馬某不願再聽足下聒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著,他閉上了雙目。
見此,楊通微微皺了皺眉,轉頭看向趙虞。
趙虞不動聲色地壓了壓手,示意楊勇稍安勿躁。
旋即,他繼續勸馬蓋道:“馬縣尉,我黑虎寨想跟馬縣尉交個朋友,絕不是想利用馬縣尉的身份做出什麼傷害理的事,想必馬縣尉也聽了,這段時間,我黑虎寨已有所改變,我們不再濫殺無辜,不再殺人越貨,相反,我們保護山下的村莊不受其他應山賊寇的騷擾與搶掠……”
“……”馬蓋睜開雙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趙虞,旋即,他再也懶得理睬。
見此,趙虞微吐一口氣,低聲道:“馬縣尉,我家寨主是誠心想與足下交個朋友,沒想到馬縣尉如此不近人情。對了,馬縣尉似乎未曾發現,在你蘇醒之前,我等從你身上取走了一物……”
馬蓋頓時睜開雙目,被繩索綁住的雙手在腰間摸索了一陣,麵色微變。
不過他並不驚慌,瞥了一眼楊通嘲諷道:“一群占山為王的賊寇,也想看看縣尉的令牌長什麼樣麼?也對,那或許是你等這輩子唯一能到縣尉的令牌長什麼樣的機會。”
但很可惜,他的嘲諷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畢竟楊通如今已愈發沉得住氣了,而郭達本身就是一個穩重而謹慎的人,至於趙虞……
他拍了拍手,稱讚了一句:“很有水平的嘲諷,不過,馬縣尉不想知道那塊令牌的去向麼?”
“愛不。”馬蓋淡淡道。
見此,趙虞也不意外,指著郭達道:“是郭達,郭達派人拿著那令牌去昆陽縣請令夫人了。他派去的那些人會轉告令夫人,言馬縣尉傷重難治,垂垂將死,相信令夫人見到那塊令牌,不會懷疑……相信馬縣尉就快就能見到令夫人以及令郎了”
??
郭達好端端環抱雙臂站在旁邊聽著,一頭霧水。
旋即,便感覺一道凶狠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他。
隻見在郭達的目光下,馬蓋的麵色逐漸變得猙獰而凶狠,雙目飽含殺意:“狗賊,禍不及家眷,你安敢傷我妻兒?!”
郭達張了張嘴,旋即,他輕哼一聲,配合趙虞冷笑道:“馬縣尉,在下也不想那樣,就像我家寨主所的,咱們很想跟馬縣尉交個朋友,但倘若馬縣尉不給麵子的話……”
著,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趙虞,等著趙虞把話接故去,勸馬蓋在那塊布上簽下名字。
他卻沒想到,此刻趙虞竟在發呆。
禍不及家眷……麼?
聽到馬蓋嘴裏忽然迸出那麼一句,趙虞心中恍惚了一下,腦海中不自覺地又回想起當夜,回想起當夜他魯陽趙氏一門上下二百餘口盡數被梁城軍的軍卒殺死。
深深吸了口氣,趙虞將心中的胡思亂想通通拋到腦後,低聲道:“馬縣尉,我們也隻是想活下去,你可以看到,我黑虎寨已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山寨,至少我等如今隻劫掠貨物,不再濫殺無辜,倘若有人仍要對我等趕盡殺絕,那麼,我等也不會坐以待斃……”
著,他從懷中取出馬蓋的令牌,沉聲道:“抱歉,方才隻是為了誆騙馬縣尉的謊言,我等還並沒有派人去請令夫人,因為我不想打攪貴家的安寧,但倘若馬縣尉依舊執意拒絕我山寨遞出的善意,我不保證,是否會讓馬縣尉以你不希望見到的方式,簽下這份認罪書!”
“……”
馬蓋驚愕地看著趙虞。
他原以為趙虞隻是楊通的跟班、廝,直到他才發現,這個孩在這群山賊中,似乎地位不一般。
從旁,郭達也滿臉困惑,搞不懂趙虞究竟在做什麼?
不是要一個扮紅臉、一個扮黑臉麼?
在寂靜的山洞內,趙虞將那份認罪書重新鋪好,將筆遞向馬蓋,沉聲道:“最後一次機會,在這份認罪書上簽下名字,然後離開,就仿佛這件事從未發生過,回家與妻兒團聚。從今往後,絕沒有人會去打攪貴家,也不會有人拿著這份認罪書去逼迫馬縣尉做那些違背你良心的事……”
“……”
看了眼麵前的趙虞,又看了看楊通與郭達,馬蓋猶豫著接過趙虞手中的筆。
“孩,你是何人?”他忍不住問道。
因為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忽然感覺這個孩身上有種令人忌憚的迫力,讓人有種“啊,他確實會那樣做”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