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菶菶才會更辛苦,更難過。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所以此刻我是多麼羨慕我的小姨娘啊,她有個如此愛她的父親。
我又問天君,“外祖父,我的……父君是個怎樣的人啊?”
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我是被我的母親和我的外祖父扶養長大的。我小時候上課的時候,是多麼的希望我的父君也能站在粗壯的菩提樹下,對著我耳提麵命,諄諄教導啊。可是,從來沒有,終究連一次也沒有過。
我看著天君沉吟了良久,才緩緩開口,“你的父君是個很偉大的人。”頓了頓,我又聽到天君說,“當年,箐箐剛剛生下你的時候,你的父君開心極了,他總是小心翼翼的抱著你,看起來笨拙極了,我還為此嘲笑過他。”
“尢兒,你的父君是真的很愛你的娘親,也很愛你。可是當年天界大亂,他還來不及享受初為人父的喜悅,便去安定內亂。你的三舅父犯渾打傷了你的父君,卻又被心存歹念的人知曉,害了你父君的性命……”天君蒼老的眸子帶著些許的濕潤,他緩緩撫上我的肩膀,“有哪個做父母的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你吃了很多路外祖父都知道的。孩子,你的父君是個大英雄,他隻是來不及愛你罷了……”
我第一次,得知關於我父君的消息,捂著我的臉,蹲在蒼老的菩提樹下哭的泣不成聲,天君的手掌緩緩撫上我的發頂,“孩子啊……你要學會擔當,像你的父君一樣。你年紀不小了,不要再哭了。”
我再去看小姨娘的時候,小姨娘一個人坐在瑤池安靜極了,她穿著一襲白色的衣衫,粉黛未施,滿頭的青絲由一根玉簪別住,看起來慵懶又孱弱。
她將手中的食物屑子灑在清澈的池子裏,池中的鯉魚都聚集成一團。我這樣靜靜的看著,忽然之間能感覺到小姨娘好像又是最初的小姨娘了。最初的小姨娘身邊沒有不擇手段,沒有嫉妒,隻是純粹,隻是澄澈。
我在小姨娘身邊坐下,過了很久我才說,“我最近才知道原來我未曾謀麵的父君是個大英雄。我恨了那麼久的父親,恨他為什麼從我生下來就不見了身影,恨他我一個人被人欺負著說是沒爹的孩子的時候他在哪裏?可我最後才明白,我的父親不是不愛我,隻是來不及愛我。”
我又道,“小姨娘,你能別恨外祖父麼?”
我靜靜的等著小姨娘開口,然而,我並沒有等到她開口。就在我被這瑤池的微風吃的眼睛要濕潤的時候,我才聽到小姨娘輕輕的說,“我最沒資格恨得……便是我的父君。”小姨娘看著我,眸子有些微紅,她說,“我又有什麼資格恨我父君呢?從頭到尾,對我好的,為我著想的都隻有我的父親。我不恨他。我隻是恨我自己沒有出息……一個禺疆而已……就將我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問她,“那你……”
我聽到我的小姨娘說,“我迷失的太久了。我的人生還很長,而禺疆……我告訴我自己,禺疆隻是一場夢。盡管這一場夢猶如噩夢,將我撞的頭破血流,可我真的已經……很累了。”
到了最後,我的小姨娘才放下了執著。
傳聞天君的小女兒瑤姬一紙和離之後,頭也不回的下了凡世,拯救世人的疾苦,也算是堪堪的看明白了,自此情.愛都同她沒了幹係。
瑤姬。
剛下凡世的那幾年,正值亂世狼煙之際,百姓流離失所,吃糠咽菜,日子水深火熱。我時常攜了一把竹籃,竹籃之內有吃不盡的糧食,喝不盡的水。
我取下頭上的珠釵,畫出各種的草屋,供百姓們居住,在亂世之中,也算是堪堪的有了歸屬。他們甚是感激我,問我叫什麼。我告訴他們我叫菶菶。
剛開始的那幾年,我望著天上的星星總會偶爾想起禺疆,可後來,我便很少的去想了。我當年太不知人間疾苦,太不懂事,隻將我的愛情放在首要位置,甚為仙姬,卻從未考慮過百姓們如何水深火熱?這凡世的百姓們,每逢對著神袛們的寺廟跪拜焚香,隻求不再有天災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