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武當山,山下炎熱難耐,山上卻是樹蔭濃鬱涼氣襲人。
山窪處,一股飛泉而下,形成一窪深潭,名叫誶劍池。此時,空地上兩位道士打扮的年輕人仗劍鬥在一起,劍影飛過,花草微漾。未幾,年紀稍大的道士連出三掌,手中長劍擊飛對方的長劍。這年紀稍大的道士下頜三縷長須,眼含精光,正是武當第三代弟子玄真。年紀稍輕的道士麵容俊秀,是玄真的俗家師弟雲中雪。隻見他揪眉長歎一聲,轉身不語。
玄真拾起長劍,上前道:“五師弟,練劍之時最忌分心。這真武劍法乃我武當絕學,講究形意相通。近來你心事重重,雜率過多,隻怕於武功上難以精進,掌門更難以放你下山了。”
雲中雪皺眉歎道:“多謝二師兄教誨。隻是近來戰火綿延,燕王大軍日益逼近都城,家中音訊全無一月有餘,我豈能在此安心練劍?”
玄真默然不語。原來明太祖駕崩,建文帝繼位後大力消藩,激起燕王起兵,號稱奉靖難。近來燕王聲勢益盛,連番擊敗朝廷討逆大軍,朝廷勢危下皆知。五師弟之父雲陽乃朝廷重臣,師弟雲中雪是雲家長子,國難當頭豈能袖手旁觀?若非掌門竭力攔阻,隻怕五師弟早已下山了。掌門命我多勸慰師弟,隻是五師弟雖然出身官宦之家,外表看似柔弱清秀,但性子頗為剛毅,隻怕心結難解。
當下握住師弟的手,撫慰道:“伯父乃皇上禦前侍衛統領,又是青城派一等高手,武功足以獨步下,進,足可護國、退,足可保家。師弟想必多慮了。”
雲中雪搖了搖頭,道:“燕王叛亂已五年有餘,近來帳下道衍大師又出麵廣邀武林中人,偏偏當今皇上優柔寡斷,朝中大臣多半迂腐不堪,家父也是獨木難撐。”
兩人正著,忽然山腳下傳來激烈打鬥聲。武當山乃武林泰鬥,學武之人到了武當無不解劍步行,今日誰敢在此打鬥?師兄弟互相對望一眼,將長劍往樹上一撐,跟著一個縱步翻入樹梢,使起武當梯雲縱輕功往打鬥處奔去。
轉過山角,隻見前麵樹林下七個穿著官服的漢子圍攻另一個大漢。那個大漢背負一個娃,身上鮮血濺滿衣服,兀自手執大刀力拚眾人,形勢危急。對麵眾人眼見一時難以得手,其中一人忽然調轉長劍,刺向那大漢後背娃,大漢大怒,手中大刀不及收回,隻得飛起一腳想踢開長劍。
不料那人轉刺為砍,長劍堪堪刺入大漢大腿。眼見其他刀劍一齊砍來,正在危急之時,忽見背後呼嘯飛來幾隻暗器,嗚嗚作響,徑直射向那些漢子。那些漢子慌忙回劍隔開,手臂一陣酸麻。原來是玄真道人遠遠望見形勢危急,乃隨手折了幾隻竹枝射了過來。
那大漢看見雲中雪,頓時喜出往外,喊道:“賢侄來得正好!”雲中雪認出來人乃是父親的副手連城。連城拄劍站穩,解下背帶,將娃遞給雲中雪,道:“總算不負大哥所托,將飛揚侄兒交付給你。”
雲中雪早就從父親書信中得知自己新添了弟弟,雙手抱過娃,眉清目秀,神情果然和自己有幾分相似。那娃兒膽子頗大,雖然才從鬼門關裏撿回一命,倒也不哭不鬧。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珠瞧著雲中雪,咧嘴一笑。雲中雪忍不住低頭親了又親。
為首的壯漢神情倨傲,左眉一道疤痕平添幾分凶煞之氣,見來人氣勢不凡,先揚手示意手下停止攻擊,沉聲喝道:“你們是何人?居然膽敢包庇欽犯?”
連城對雲中雪哭道:“中雪賢侄,燕京反賊已經攻破都城,大哥戰死,全家三十二口也全給他們殺了!”雲中雪聞言心中大慟,一口鮮血噴口而出。玄真道人拍了拍師弟肩膀,仗劍上前幾步,將他和連城擋在身後。
對麵那人冷笑道:“原來是欽犯之子,來得正好!把他們全拿下!”玄真大怒,上前喝到:“你是何人?居然敢到武當山撒野?!”
那人適才見過竹劍厲害,知道眼前這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此刻又在武當山上,實在不宜久留,道:“我等乃殿前侍衛,奉旨擒拿欽犯。你等閑雜人員速速退下!”
“嗬嗬,連幾歲的孩都敢下毒手,還好意思自稱朝廷侍衛?”玄真一臉鄙夷。
“呸,你們不過是燕賊的鷹犬,也敢自稱侍衛?”連城更是一臉怒色。
那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更不搭話,一使眼色,眾人一起挺劍而上。玄真將劍一橫,身子快速旋轉,一招真武十八劍轉眼之間襲遍七人。那劍法實在太快,七名侍衛收劍不及隻得伏地一滾,雖然躲過這淩厲一擊,卻也是狼狽不堪。領頭那漢子一聲口哨,七人迅疾組成一個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