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慌忙收回爪子,拚命往女孩懷裏鑽。
它心想,那我不長大就好了吧,不長大變老就不會被丟掉吧?
它憂心忡忡地,後來莫名十分貪睡,但上天待它不薄,這數年來,小九果真沒有再長大過。
隻除了三日前那一天。
它聽懂了那妖怪喉嚨裏的呢喃低語,妖怪說,妖族最珍貴的頭顱在這裏呢。
然後它癲狂的笑道,小九尾,你會害死你身邊的小娃娃的,包括她珍愛的所有人。說完那妖怪仰天怪嘯著,它是在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向妖族同黨傳音,獻祭了自己最後一滴心血直至妖力枯竭而死,以保證每一個同黨都能聽到。
它說,狐嬰未死,藏於常奚山。
小九害怕了,它隱約明白了什麼,可唯一的一次九尾形態耗盡了它的力氣,它好像又要昏睡過去。
它回頭眷戀的看著女孩。
——我不會讓人傷害她的,待我醒來,我便引開前來追殺我的妖怪。她和她所愛的人,一定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
可它醒來,卻又舍不得了,因為女孩和師兄給它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九思。女孩又在紙上寫上了她的名字,她說“這是我,那是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哦。”
沒有主人的九思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永遠思念著,再也回不到女孩身邊,成為倒在路旁的喪家之犬。
它真的舍不得啊。
它大錯特錯。
麵對著女孩的責問,它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九尾到底是什麼,最珍貴的頭顱又是什麼,要讓它感受到這樣的撕心裂肺呢?
“我已一無所有,但我雲昭以佐天門,以雲家最後的弟子之名立誓——我必向你族類複仇。”
誓重如山。
她看著狐狸,眼中厭惡狠厲之色愈重。
不知一人一狐走了多久,最後聽見了集市的喧鬧聲,雲昭坐到最後一級青石板上,她覺得陽光刺目地很。
她看著前麵角落的空攤位發呆,那是雲岩同衙門裏的人打點了一番才占到的攤位,又想到以前師父賣筐回來被罰灑掃台階,她就趴在最上一級數一共掃了多少級。一共三百八十五級,可是這次她走下來,卻覺得像幾千幾萬級……
叮——叮——
咚——咚——
那是鐵匠打鐵的聲兒,有點像誰最喜歡唱的小調來著?
是雙頰掛著紅暈的小男孩跳著叫著,說雲昭雲昭,你來猜猜這是個什麼物件兒——
“渾身似口掛虛空,不論東西南北風,
入耳一律為般若,叮叮咚咚叮叮咚!”
——你真笨!是風鈴啊雲昭!
她站起來,揉了揉眼睛,往鐵匠鋪子走去。
“陳叔,你這裏能不能修劍?”
陳鐵匠看到麵前的小姑娘嚇了一跳,“哎喲,你這頭發亂糟糟的,還有身上這股子味兒,昨天是在東郊的屠宰場睡的不成?”
她也不答,低著頭隻管把裝了碎劍的包袱送到案板上,“您替我修一修罷,隻是這回我沒錢給您……我師父想必也是不會替我付了。”
陳鐵匠聽見她語聲異樣,以為是弄壞劍被師父責罵了,便接過來看了看,“娃娃,這材料我這兒沒有,叔的手藝,修好了怕是不會太好看啊。”
“沒關係,您幫我修一修罷,求求您了。”她說著要跪下,陳鐵匠連忙攔下,覺得這孩子今天說不出來的怪異,一看她的臉,駭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