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或許很難想象皇宮中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蘇婉怡帶著白羽,來到了這座冷宮。大門的漆已經掉了,上麵還有蜘蛛網,顯得又破又髒。
走進去之後,院子裏破敗無比,沒有一丁點裝飾,堆滿了木柴垃圾等,隻有雜草還有些生命的氣息。
這座冷宮,除了看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根本沒有任何人。破舊的屋內,寧美人憔悴的趴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她身上的衣服還是那件在蘭嫣宮裏的衣服,頭上的首飾都沒了,應該是被人拿走了吧。背上和臀部的傷沒有經過像樣的處理,已經化膿了,而寧美人從小嬌生慣養,沒有經曆過這種苦楚,已經陷入昏迷。受傷較輕的小婢女蹲在床頭輕輕啜泣。
聽到身後有動靜,小宮女擦了擦眼淚,轉身的時候看見當朝皇後站在那裏,陽光從她身後照進來,不知是帶來了希望還是更深的黑暗。
“皇後娘娘,求求您救救主子吧!皇後娘娘,您就發發慈悲救救主子吧!皇後娘娘……”小婢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對蘇婉怡砰砰磕頭,直到額頭流血,也不曾停下。
蘇婉怡看著卑微的跪倒在她腳下的女孩,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為主人著想的心倒是很值得憐憫。但是……
“我不是大夫,救不了她。”她今天是陪著白羽來報仇的,估計寧美人也後悔死自己傷了白羽了吧?自作孽不可活,她不會忘記白羽所受的苦!
小婢女看到了白羽,膝行爬到白羽麵前,髒手抓著他的褲腳,懇求道:“白太醫,您能救主子的吧?求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主子吧……”
白羽眉頭微皺,看了看蘇婉怡,蘇婉怡微笑點頭,放心動手吧。白羽低頭,輕輕看著這個淚水血水橫流的淒慘人影,微笑:“姑娘,我不是君子,沒有那麼博大的胸襟。”說罷,手按在女孩背上,一枚銀針悄然滑落,刺入後心。女孩沒感受到痛苦,就已經倒了下去。然後,他走到床邊,看著寧美人,昔日高高在上,今天卻連清醒的意識都沒有。也罷,就這樣沒有痛苦的離開吧,當他給她的仁慈。要知道,寧美人當初笑著要活活打死他,他給她的死法,非常體麵了。
他不是聖人,別人打了他左臉他還會把右臉送上,他也沒那麼卑賤,任人欺負。
兩人並肩從冷宮出來,很默契的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重。
走到禦花園的青石小路上,旁邊的景致似乎讓蘇婉怡的心情好了一點,才戳了戳旁邊的白羽,說:“白羽,對不起。”因為她,白羽快被人打死,因為她,這個謫仙一樣的少年手染血腥。
白羽輕笑:“我接受了。”這幾天,他確實受到了很好的照顧,誰都不敢給他臉色看,除了……那個人。
“不過尊主,你最需要道歉的,不是我。”白羽神色暗沉,平淡的說。眼眸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婉怡一愣,心情也低落下來。是啊,她最該道歉的人,不在這兒,他們,永遠聽不到她的道歉了。而他們的死,直接間接的指向同一個凶手,她,卻舍不得。
雖然有些謎團沒有解開,但夜子寒殺了海鯊是事實,這件事沒有爭辯的理由,雖然她知道,夜子寒是被人設計的。
似乎一切的一切,背後都有一個黑手在操縱。控製著她行動的方向。那個黑手……夜幕中的深淵……
“白羽,你說,人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呢?”蘇婉怡輕輕問。她實在是不想去懷疑夜幕中任何一個人,更無法想象他們中有人會置並肩了兩年的兄弟於死地。
白羽無聲搖頭,並不說話。這似乎不是尊主該問出來的問題。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啊,也都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張,還有自私獨占的欲望,所以,傷害是免不了的。尊主經曆了這麼多,應當比他更了解才對。
她,在考慮什麼呢?
一晃十天過去了,蘇婉怡一直過的很平靜,但今天,她……很鬱悶。
說的更直白一點是,她很傷心。
不知道為什麼,心總是頓頓的疼,好像被人用錘子一下一下重擊,支離破碎。
從鳳天城同意簽署合約到現在,已經十天了。這十天裏,她過的其實還是蠻好的。被夜子寒叫去承澤殿,一起用膳,偶爾伺候一下這個長不大的皇帝陛下。夜子寒有時候很傲嬌,他們的智商水平差不多,有時候還鬥嘴玩,讓她都快要習慣了這樣的溫暖。讓她都快要忘記了,這個男人曾經對她的傷害。
心,已經在溫柔中沉淪。
可是今天……
喜氣洋洋,吹打聲連綿不絕,連比較偏僻的坤寧宮,都能聽到那喜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