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姐，我也沒辦法了，已經拖欠一個月了，再這樣下去你們隻能回家治療了。”
“馬大夫，能不能再通融幾”
趙洛笙聽見母親劉霞的聲音越來越遠，那種近乎乞求的語氣是他從未聽到過的。
印象中溫文爾雅的母親似乎從未張口求人，以前的日子雖然不算富裕，但也不愁吃穿。從不奢望大富大貴是家庭中，母親常掛嘴邊的就是那句“平安是福”。
趙洛笙的父親趙國偉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不上什麼風骨，卻有讀書人特有的固執。不求人就是這個中年男人最後的底線，哪怕是一年前的那場車禍讓原本陽光的兒子變成了植物人，這個幹瘦的男人也從未張嘴找人借過一個子兒，隻是那並不算偉岸的身軀愈發的傴僂了。
花光了積蓄，賣掉了房子，前半生的安穩卻在這一年的時光中蕩然無存。這個半輩子都挺直脊梁的女人在這一年的時間裏屈了膝，彎了腰，放棄了所有的尊嚴，隻求自己的兒子能夠多活幾。
“哎，這大姐可真不容易。狗日的老爺，怎麼就不開眼呢？”
“是呀，一年多了吧，照顧這麼個植物人，要其他人估計早崩潰了，這大姐硬是苦撐了這麼久。聽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親戚朋友都借了個遍，現在認識她的人都躲著走。”話的人停頓了一下，喝了口水，然後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要我，這醫生也不地道，人都這樣了，還整跟屁股後麵要錢，這大姐夜裏偷偷哭了好幾回，愁的頭發都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嘿，你知道什麼，人家醫院夠意思了，剛住院那會醫生護士都給捐了錢，住院也是能免就免了，但是就算有錢也經不住這麼耗呀，住一院大幾千呢。”
“屁的捐錢，撞人的聽是個當官的，有權，連唬帶嚇，就賠了點錢，領導又做做樣子，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哎，平頭百姓，命苦呀。”
病房裏一陣沉默，趙陽隱約還能聽見門口母親苦苦哀求的聲音，不知不覺眼淚劃過，自己這一躺就是一年，其中苦難僅憑隻言片語便可管中窺豹。
老王頭想到這個家庭境遇也是感同身受，剛剛氣不過吼了兩嗓子，便覺得血壓有點高，趕緊喝口熱茶壓壓。然而無意間抬頭，似乎看到病床上毫無生氣的人臉上有淚劃過，不由得驚坐起，不敢相信的走上前去仔細的查看，巨大的動靜把病房中的其他人嚇了一跳。
“這，這，要，要醒了嗎？他，他哭了。”老王頭激動的語無倫次。“快，快去喊劉家妹子，他家娃娃要醒了。”
病房中頓時沸騰了起來，昏迷了一年多的植物人就要蘇醒了，那可是百年難遇的奇跡呀，要是自己這輩子能見一次，也算是沒白活這一遭。
“劉家妹子，醫生，快來呀，醒了，你兒子醒了。”
病房外麵又是一片混亂，趙洛笙能聽見母親雜亂的腳步，進屋的時候似乎還撞在了門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一雙粗糙但卻溫潤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趙洛笙的臉頰，趙洛笙能感覺到顫抖的指尖傳遞的期盼。
“洛笙，是媽媽呀，快醒醒，是媽媽呀，求求你了，睜開眼睛看看吧，媽媽在身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