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沉悶的男中音在黑暗的軍營中陡然響起,微弱的燭光被此聲音一震,仿佛要被吹滅一般。那剛進來的一頭紅色蓬發的青年聽了這聲音,身子不由得一直。
“將······將軍······”裴擒虎顫抖地提著一一團揉成破爛的紙張,緩慢地將它放在了桌上,慘然道:“晟······他越獄了······”
蘇烈用目光瞟了一下那通緝令上的晟,早已沒有了他們初識時那般意氣風發,一頭紫色的秀發早已雜亂不堪,蓬頭垢麵的就如同不計代價的亡命徒一般。
“他早該越獄的。”蘇烈道:“興許······是我真的錯信了他。”“將軍淪落至此,終歸是被他所害。”裴擒虎坐在了蘇烈的跟前,道:“隻是他這樣越獄而走,想必真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一直都想去向晟證實,關市之戰究竟是不是和他有關。我表麵上是這麼認了,但心裏並非如此。”蘇烈歎道:“玉城從屬金庭城,但並不被金庭城所重視,所以衰敗已久。晟乃是玉城的繼承者,想要讓玉城重獲繁榮,與河洛貿易是最好的方法,而非培養什麼魔種搶奪。我相信······晟絕非那樣注重短期利益放棄長遠發展的目光短淺之人。”
“聽了將軍的描述,俺······俺也覺得是。”裴擒虎道:“但是他這麼一逃,叛徒逆賊的罪名肯定是洗不掉了。”
“他即便不逃走,這罪名就洗的掉了嗎?”蘇烈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道:“他需要背負責任,我也一樣。隻可惜,我們當初的憧憬,就這樣化為了泡影,實在是不甘心啊!”
“將軍!”裴擒虎突然道:“俺們······俺們應該查清楚當初的真相,不是嗎?”“真相?”蘇烈搖了搖頭道:“我一年前就不是將軍了,沒有任何的機會去調查真相。而且,時間這麼久了,還能夠調查到什麼嗎?阿虎你要記住,所謂‘真相’,是當權者希望人們所看到的,而不是我們口中所的‘真相’。”
“這······這太不公平了。”裴擒虎道:“俺······俺不信當權者真的會這樣。”“起初我也不信。”蘇烈道:“當我從長安來到長城之後,我不得不信。這也是為什麼我執意留在長城,因為在整個大唐,除了北疆之外,唯有長城守衛軍在知道得不到真相的情況下,依舊為了守衛國土、守衛百姓的安寧,一直在這裏和魔種、敵國抗爭。”
“晟啊!當初你我一起許下改變長城、玉城局麵的誓言,沒想到短短數日便改變了一切。所謂互通關市,成為了魔族襲擊百姓的跳板,我們都因為魔種襲擊而獲罪。從那以後,我成為低等士兵在前線作戰,你則被關入大牢音信全無。而魔族的攻擊規模越來越大,不知······還能堅持多久。對於你,我隻能祝願,你能夠獲得你應得的命運。”
想到這,蘇烈有些頹然的打了個呼哨,立刻有一隻白鴿呼扇著翅膀落到的軍營之外。裴擒虎看著蘇烈手中的信件,有些好奇道:“將軍是喜歡給家裏寄信件嗎?”
“家裏嗎?”蘇烈自嘲的笑了笑,道:“自從我選擇投筆從戎,我那世代文人的家庭就都不大搭理我了,就剩我一個堂弟還有我的父親。但是他們也並不支持我,我不給他們多惹事就不錯了,哪敢寫信煩他們?不過阿虎你這麼一,我也想起來了,也有好些年沒和家裏寫信了。”
“將軍。”裴擒虎道:“俺一直相信,家人都是永遠支持和理解你的。將軍現在一直在這麼艱難的情況下,真不如給家裏人寫信通報通報,他們一定會支持將軍的。”
“你得對,或許······我真的該寫封信回去了。我爹······身子一直不好,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回憶起過往和家人之間的生活,蘇烈的眼神之中沒有痛苦、沒有淚水,隻是如男人一般眺望著夕陽落下的方向,在回憶之後,他反而更加堅定。
“我相信我的選擇是沒錯的,不論上給予我怎樣的結局。”
“那將軍,你這封信是寫給誰的?”聽了裴擒虎的問話,蘇烈不自覺的嘴角一揚,道:“知己。我可以叫他‘青蓮賢弟’,也可以叫他‘老李’。每當我遇到他的時候,就喜歡幹我最討厭的事情。”
“最討厭的事情?”裴擒虎眨了眨眼睛,道:“喝酒嗎?”“不錯。”蘇烈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這麼差的酒量的人,一和他飲酒,就有種千杯不倒的錯覺了。結果喝酒在那短暫的時間裏,反倒是最讓我快活的事情,對了,我們最喜歡一起吟詩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