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四號、下午四點、青藏線。西行的列車上播放著歡快的藏族歌曲,聲音不大。申遠躺在軟臥上鋪幾乎一一夜沒合眼了。接到那個電話後過去三了。到現在申遠還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被一個陌生人的來電給約到了幾千公裏外的藏區來了。與其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在驅動他、還不如是對自己家族傳承的好奇在催促他趕快弄個明白!
三前的電話是一個藏民打來的,名字叫紮西。普通話的還不錯。簡單禮貌的打個招呼後,紮西開門見山的直接問了申遠一個讓他瞬間汗毛乍起的問題!
“請問、申先生是不是有家傳鑒玉的本事?”
“、、、你是怎麼知道的?、、、”
申遠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喘著粗氣兩手發抖的問出了這幾個字。之後、紮西斷斷續續的向他起了這個電話的由來、、、紮西已經受人之托尋找他五個多月了。尋找他的、是一位喇嘛。
山南敏珠林寺後山、鮮為人知的敏珠林後寺裏的丹增大喇嘛拜托他尋找申遠家族做古玉古玩生意的後人。大喇嘛隻給出了申遠曾祖父的名字籍貫、家族的生意特點和一個模模糊糊的大概方位。拜托常年在北方漢地行走的紮西去尋找申遠曾祖父的後人。紮西出身藏區山南的貴族世家,交遊廣闊、家中與京城的很多宗教人士甚至是一些政商界人物都交情頗深。此番按照丹增大喇嘛的指點、發動了很多關係,在盛京和附近的幾個城市裏仔細的尋找、直至查到了申遠故去的爺爺。紮西托在盛京的朋友仔細查找了申遠家裏的後代、以及他們的基本職業和履曆。隻有申遠一個人符合丹增大喇嘛提供的關鍵信息---做古玩玉器類的生意。
驚詫之餘,申遠心裏對紮西把他的所有族人查個底掉很是有一些不安。雖沒明、也還是探問了一下紮西所托何人?什麼渠道?紮西倒是個八麵玲瓏的透亮人,一點就透。立刻又交代了一番自己家族的狀況,和所托請的幾名官麵人物。最後幾乎是帶一絲哀求的口吻反複明丹增大喇嘛是如何的德高望重、如何的佛法精深、如何的悲憫人、、、此事,事關敏珠林後寺一些隱秘。萬般無奈才如此費勁的大海撈針一般尋找申家的後人、、、隻因為申遠祖上與敏珠林後寺有一番淵源、、、總之!百般示好、千般懇求,希望申遠能前往敏珠林後寺與丹增大喇嘛一會、、、
申遠沒信!
開玩笑!本身就在古玩行摸爬滾打的申遠深知人性的險惡、怎麼可能就因為一個電話和對方出的自己祖上的信息就跑到千裏迢迢的山南去看一個尋找自己的卻素未謀麵的喇嘛?另外、紮西隻要尋找自己家族裏還在從事古玩玉器生意的男丁。知道申家有家傳的鑒玉手段,似乎又對申遠身懷奇異感知能力的事情一無所知。申遠被嚇一跳之後,反而起了疑心。
見申遠似乎沒什麼興趣,紮西大急。於是、使出了在漢地做生意練就的殺手鐧!
在申遠越來越戒備的態度下、紮西苦苦相求要了申遠的銀行卡號後,給申遠的卡裏、直接打了五萬塊錢!曰:路費、、、
申遠信了。
一是對方對申遠曾祖的一些了解、與申遠爺爺跟他描述過的曾祖父生平幾乎全部相符。二是、沒有哪個騙子能對他一個古玩商下這麼大本錢!申遠環視自己的店再算算藏在家裏的全部家當確認手頭沒有幾件古董玉器能值這麼貴的單價了。就算拐賣也沒有拐賣自己這樣老奸巨猾飯量還挺大的老爺們的、、、
還有就是、申遠總是隱隱覺得那個丹增大喇嘛,似乎真的跟自己曾祖父有過交集。甚至有可能了解自己家族與古玉的淵源,明白自己能感知古玉情緒的特異能力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最後的定心丸!還是那五萬塊錢的‘路費’。
躺在上鋪的申遠午飯也沒有吃,滿肚子的疑問與好奇還有一絲莫名的恐懼整整折磨了他一路。出發之後、紮西在京城的高鐵站接到了他。極其熱情的寒暄了一番、好像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紮西四十一歲,常年在北方京城及附近的城市做蟲草生意。在潘家園還有一個經營十來年的古玩店,算是申遠的同行。本來打算親自去盛京護送申遠去山南,但紮西京城的一筆大生意正談到緊要關頭、脫不開身。機票又訂不到了,隻好委屈申遠一下、自己搭火車去拉薩。他幫忙定下了軟臥還安排了人在拉薩接站、直接護送申遠去敏珠林寺。又豪爽的約好、申遠回程一定要先飛京城,他要擺酒賠罪兼感謝、、、
申遠對紮西印象挺好,雖然要讓他自己千裏迢迢的跑去藏區。但言語的真誠和絕不拖遝虛偽的態度。讓申遠感覺到這是一個爽朗的藏族漢子,至少眼下看、值得信任。申遠決定---去看一看!
兩之後、、、火車包廂裏的四個鋪位上麵,都住上了人。旅遊旺季嘛、景區和路上到處都是人。就連青藏線上也不會例外。申遠的下鋪住著一個十來歲的藏族女孩、她阿媽住在對麵。另外一個上鋪上住的應該是一個驢友,年紀不大、和申遠一樣是個沉默寡言的。經常不在包廂裏,煙癮似乎不。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出去、然後帶著一身的煙味回來默默地躺下休息。
胡思亂想了兩,列車已經快到終點了。申遠感覺有點餓了。昨早上紮西安排好接站的侄子打來了電話,委婉的表達歉意。意思是無法好好地在拉薩招待貴客了,可能連夜就要開車送申遠前往敏珠林後寺。丹增大師十分焦急的期望早點見到貴客、、、申遠心裏的忐忑越發嚴重了。到底是什麼事情會這麼焦急的需要自己去解決呢?鑒玉?敏珠林寺有古玉生意要做?挖出了寶玉?不應該啊!要升值炒作請那些四九城裏麵經常上電視的那些專家們豈不是最好。找自己有什麼用?寺院裏有古玉成精了?要自己去談判?自己有那能耐嘛、、、
“叔叔!你餓了吧?‘隻’個是奶渣餅、給你吃”
一道怯生生的咬字不太準的聲音打斷了申遠的胡思亂想。睡在下鋪的藏族女孩站在申遠的鋪位旁邊舉著兩隻乳白色的像月餅般大的點心在對著申遠話。纖細的身體還隨著火車的晃動一下下的輕輕搖擺。
申遠睜大了一些眼睛看了看,趕忙推辭道“哎呀!謝謝你了朋友,叔叔不餓!”
女孩紅撲撲的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你中午都沒吃東西啊!會餓的,阿媽你們漢人在高原餓肚子容易生病的。奶渣餅是阿媽做的,好吃的狠!你嚐嚐”
坐在對麵下鋪的阿媽笑著對申遠道“吃點東西吧夥子、卓瑪你早上到現在就吃了一個盒飯。有心事也不能不吃東西的。”
申遠還沒想好對這位大姐什麼、卓瑪扒著床沿直接把兩個發散著奶香味的月餅狀點心塞到了申遠的手裏。
“快吃吧!”女孩隨即轉身蹦到阿媽的懷裏、藏族大姐看著申遠笑了一下,便低頭開始幫卓瑪整理因為坐長途火車而變得有點蓬亂的辮子了。申遠笑著對卓瑪了聲謝謝,卓瑪便咧著嘴向申遠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和兩顆像兔子般的門牙。臉蛋上的紅暈、紅的讓人覺得她越發可愛。
奶渣餅有點甜、入口略硬,卻又很快變得酥軟濃香。奶酪味和奶香味在嘴巴裏瞬間‘炸開’、、、很好吃、、、
下車後申遠的電話已經沒電了,申遠一邊往出站口快步走一邊想著趕緊找個地方充一下電好聯係紮西那個叫阿旺的侄子。結果眼前的一幕讓他有點哭笑不得。出站口的旁邊、一個一頭卷發膚色黢黑的大眼睛藏族夥子高舉著一個紙箱上撕下的紙板,上麵寫著歪歪扭扭的兩個漢字‘申遠’、、、看來打不通電話的阿旺反應很快,立刻就想到了這個好主意!
果然沒有任何停留、相認完畢後,阿旺殷勤的抱著申遠的背包兩人直奔停車場。上了一輛灰頭土臉的老式豐田4500後,兩個人駛過拉薩的外環路、直接駛向二百多公裏外的敏珠林寺。好幾次、申遠想委婉的表達一下自己需要吃飯的問題,但是正在開車的阿旺卻有點興奮的、用不怎麼流利的普通話賣力的介紹起這一路的情況。有多遠的路程、會路過什麼山口、什麼寺廟、剛才路過的路口離布達拉宮隻有十幾公裏、、、申遠很是鬱悶‘難道藏族同胞到飯點了都不時興請客不成’?正當申遠忍無可忍準備委婉的發表抗議的時候,阿旺嗷的喊了一嗓子“哎呀!四百多裏的路、咱們倆要在路上吃晚飯了、、、”
申遠偷偷翻了個白眼、暗想:我還以為藏族同胞都是過午不食沒有晚餐呢、、、
出了拉薩南行約麼幾十公裏的樣子,猛然間、車子前方一片開闊,一條雄偉壯麗的峽穀閃現出來。申遠在副駕駛位置上不由得坐直了身體、旁邊的阿旺立刻解到:“申遠哥!前麵就是曲水大橋嘍!下麵的、就是雅魯藏布江了嘛。”
“雅魯藏布江、、、”申遠現在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實實在在的行走在雪域高原上了。拉薩、布達拉宮、雅魯藏布江、山南、、、這些隻在書上讀到過、電視裏匆匆領略過的似乎遠在飄渺邊的名字。現在、正在跟自己開啟一段神秘的交集、、、
“申遠哥!我們兩人吃飯、在貢嘎縣。我、請客!我認得一家老藏餐館!好味道的!”阿旺越越來精神了。
“好!多謝你的招待了。都聽你的。”申遠開始覺得這個滿嘴半生不熟普通話的二十來歲的藏族夥子挺有意思了。
“嘿嘿!該這麼做的。你是丹增大喇嘛的貴客,遠方來的貴客、要把你好好招待的。”
站在阿旺的‘好味道的藏餐館’門前。申遠覺得旁邊一大群發出“咩咩”聲音的不是什麼綿羊、而是一大群踩踏心靈而過的“草泥馬”、、、‘好味道’是沒聞到、牛糞羊糞味倒是撲鼻而來了。本來以為、貢嘎縣城嘛,總得有兩家像樣的館子。幹幹淨淨的大廳包廂、特色美食、最好再有點歌舞表演,獻條哈達唱兩句‘紮西德勒’啥的、、、結果阿旺這臭子竟然根本沒在縣城停留、直接跑出縣城十幾公裏以外,在距離國道旁邊百十來米一排破破爛爛的藏式平房門口停了下來。還神神秘秘的告訴申遠:這是隻有本地人才知道的老館子。味道頂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