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舊痕(下)(1 / 3)

裴紀簡單地說:“別太清高了。自視清高的下場,我想你也知道。”

“就算是崔亮,他也不曾清高。可惜我不會,也學不會。”

裴緒隻想做個順風順水的太平官,並不想參與那些明爭暗鬥,更不想被人擺布。可惜事實就是他被耍了一通,還險些連累人。他可悲地歎道:“明路,明路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或許能安穩地度日就是明路吧。”

世情薄,可是要想嚐盡人情淡薄也是難的。這條路或許很難,但不是沒有出路。

裴紀感慨後就說:“你又來問我,可這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答上來。”

他向來自信自己是長安消息最靈通的那個。但碰到棘手的事情,也不是小道消息能全了解的。

“那你快說啊,我還急著呢。”

裴緒雖不幫楊素,但怕他不小心掉到陰溝裏。

裴紀斟酌道:“嗯,照目前看來,好像沒什麼”

泰乾元年三月初三上巳節,春光明媚,百花竟放,可這天怡園的女子都著素服。花園沒人踏春,大好的春景被蒼白掩去了。

是日,已離怡園多年的裴緒,又步入了他留戀之地。

闊別稍久,眷與時長。他少年受晉國公恩德安居怡園。修竹檀欒,花影香徑。教人魂牽夢縈的地方。

他正是在花園遇到菀昭的。之前也見過幾回,不過都是老遠一瞥。望見小小的身影,轉瞬而逝。先前惟有在見韓公抱她的時候能瞅兩眼,但隻半刻就讓婆子抱下去了。那時韓瑄垂垂老矣,抱了會兒就抱不動了。隻能歎惋他年老體弱。

不光是年老體弱,其實他更想訴說的是命。

到死也沒失去榮光,可惜最後還是個苦命人。

故地重遊,卻是來吊喪。

響徹怡園——

眾人的哀嚎,哭得都是他們自己。

主人去世之日,便是怡園易主之時。

裴緒回想這段時日,人生就是充滿無數的巧合與必然。

西廂是她的下處,他剛隻邁過一道門。卻見她住的屋子門緊閉著,大夏天窗也不曾推開。他適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所聞之香,乃是院裏香草之味。論這些究竟叫什麼,作何用處,他也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見麵名不正言不順,他猜到她肯定冷言冷語說上幾句。

“晚了,這位主就去伺候別人了。”

菀昭夜裏輾轉反側,怎麼躺都沒睡著。

今天她竟撞上了裴緒,那個隨風倒的牆頭草。她記得當時就是他向趙睿引薦她的,可以說是她一生不幸的罪魁禍首。明天他們應該還能見上一麵,以前他們曾在老夫人擺的宴席上碰見一次,自以為是的裴緒便向太子透了口風。

“姑娘,喝點安神茶吧。”流丹笑道。

她喝了一小口,“唉,我這晚上悶的很,躺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沒有要睡的意思。”

“您是為今兒碰到裴舍人的事上心吧。”流丹揶揄。

“好你個丹丫頭,真是壞的很。”菀昭紅了臉。

流丹坐下來,“姑娘的心事我是明白半分的,皇宮大院雖好,也不如做平常女子安生。”

菀昭嗔道:“數你愛多嘴。”

她不願讓旁的人來摻和這事,不論出於怎樣的考慮,她都不會任由旁人插手。

流丹識趣笑道:“那姑娘快睡吧。”

夜裏下了雨,淅淅瀝瀝一夜,她聽著雨聲,直到天明。

晨起漱了口,梳了妝,便去拜見老夫人和伯父了。流丹本想讓她吃了飯再過去,可菀昭毫無胃口,一口沒吃,就去老夫人那兒了。

進去便向老夫人請安,祖孫倆剛說上幾句話,裴緒就來求見了。

“晚輩裴緒,拜見越國太夫人。”

“快起來,快起來。”

老夫人笑道:“這是我的小孫女。”

竟敢當著老夫人的麵說這種話。

“令尊身體康健?”

“家父剛病愈,請大醫看了,身體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替我向他問好。”老夫人笑道。

菀昭看著看著,嗓子越來越痛,不禁咳嗽出來。肺裏難受的很,咳了幾聲,還不見停。應該是一夜沒睡,還沒好好蓋上被子,結果著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