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羽看它脾氣稟性簡直像個負氣的小孩,身形神態也像極了,不禁啞然失笑,原本這猴兒生人勿近,每次不是衝他做鬼臉就是以捉弄他為樂,奚羽還是第一次和它這般親近,和青旒一樣被它坐於肩上,就想伸手去摸摸,不料它十分不情願,扭身便躲開了。
奚羽也不惱,隻是苦笑一聲,收回了手,枉他還常常把剩下的糕點全給它吃,別看它看著皮包骨頭,卻如隻餓死鬼也似,一把奪過頃刻間塞進肚裏,可惜這小畜生好的不學,壞的卻無師自通樣樣齊全,沒心沒肺,一點都不懂拿人手短。
奚羽煞費苦心想和它打好關係,卻落了個肉包子打狗。
他覺得迎麵有風,轉望向青旒,她鎮壓了忤逆猴子之後,心情大好,正哼著奚羽沒聽過卻覺得很好聽的糯軟調子,一隻繡花鞋兒落在車沿下來回踢噠,蕩蕩悠悠,蕩蕩悠悠。
彼時,有陽光明媚灑落於她的頭上臉上,金黃的光裏,少女耳邊的柔軟絨毛都清晰可數,奚羽心裏先是一靜,然後一慌。
……
當夜,奚羽私下詢問了花發老者,得知離目的地已然不遠後,問清了路程,拜了一拜,而後請辭。
花發老者吃了一驚,詫異的是沒想到居然是少年自己來開這個口,他看著奚羽的眼睛,輕歎道:“青旒知道嗎?”
奚羽搖搖頭,再拜,“請老丈不要和她說。”
花發老者答應,眼神頗為複雜,半晌沒有做聲,他心中其實是很欣賞這個半大少年的,否則當初也不會不顧青旒的反對,決定帶上奚羽,不過如今卻也是因青旒好,而不得不讓奚羽離開。
此一時,彼一時。
終究是,道不同啊。
奚羽在翌日第一抹晨光上身時,便即起身,收拾了寥寥幾件行李,最後望了一眼身後的馬車,準備離去。
阿大叫住了他,不知是不是被奚羽躡手躡腳的動作吵到,還是從老者那兒聽說早有預料,從一株樹後走出,招手讓奚羽過去。
奚羽乖乖走了過去,在恩人麵前他隻能低頭,他死纏爛打追了一路,由頭是報恩,可是終究還是沒能為恩人做些什麼,反而一直在添亂,擾恩人清靜,如今又不辭而別,心中愧意湧上來,一時間千頭萬緒百味陳雜,原來靈巧的口舌在這關頭半句話也說不出。
阿大看著奚羽沉默無言,但想來已經知道原來怎麼趕也趕不走的奚羽此時便將離去了,從此分道揚鑣,難有相見之日。
“這個……給你。”他取下自己的鬥笠,原想遞給奚羽,中途手上又抬高了數寸,輕輕蓋在少年的頭上。
奚羽不可思議地抬頭,驚喜交加,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恩人第一次對他開口說話,聲音沙啞斷續,口齒還不是很流利,卻不刺耳,沉雄而渾厚,有如大江之上潮水拍打礁石的回音,又似挾帶著北方的風沙。
奚羽愣愣扶著鬥笠,阿大已是走遠,坐回車沿。
他將包袱放下,摘下鬥笠,伏在地上衝那邊重重磕了幾個響頭,久久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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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