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羽頓感到一陣翻江倒海,反胃之極,低下頭去,就聽得腹中隱隱有江昂、江昂的怪聲隔著肚皮傳了出來,但聲音沉悶,他欲哭無淚,發出悲呼,“這算個哪門子的事兒啊!”
“江昂!”
他口始一張,就倏忽冒出這麼個吼聲,洪亮非常,聲動四野。
這時才醒覺過來原來那蛤蟆不在,邪力失效,自己手腳又恢複了控製,奚羽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麵皮發木,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哭喪著臉。
頃刻之後,他便覺肚內翻滾如沸,絞痛難當,也不知那怪蛤找到那肉圓沒有,輕輕一摸,也不敢去拍,唯有和和氣氣地隔著肚皮求饒道:“蛤蟆老兄啊,我可沒想過要和你奪食哇,你快快尋到那團肉圓,原路爬出來吧,切莫別亂折騰啊,我這肚子裏可沒什麼好玩的。”
他焦頭爛額,束手無策,不知怎麼辦是好,不敢動彈,唯恐這蛤蟆大爺遍尋肉圓不見,便將就著把自己的一顆心給叼了出來。
過了半天,就連這番動靜都沒了,苦楚卻更加劇烈,奚羽被折騰得厲害,狠心一咬舌尖,伸出手指就往嗓子眼裏摳,一頓幹嘔,嘔了良久,除了酸水別無它物。
“江昂,江昂!”
奚羽汗如雨下,突地心生一計,張口就學著那怪蛤叫喚,想引它出來,誰曉得它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聽聞不到,有意和他捉迷藏,在他肚裏全然不理睬他,大有安家樂業的架勢。
他已然禁不住痛苦,蜷縮起來,一會兒麵紅耳赤,鮮豔欲滴,一會兒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他咬牙一挺腰身,就想拉著繩子先爬回到懸崖上邊再從長計議。
不料那繩子經鬧了這麼一鬧,繃到極限,吱吱呀呀,早已危不可言,驀地就聽“咯嘣”一聲,奚羽心噔的一寒,足有小兒手腕粗細的麻繩便應聲崩斷,彈飛出去,他眼前一黑,暗道一句“苦也!”,翻身墜落了下去。
他雙手雙腳似溺水人徒勞地舞動,卻如同方才一樣,始終夠不著那瞬間遠去的繩子,倒是把那株火紅的靈芝也給扯帶了下來,劈頭蓋臉地砸在他的臉麵上。
奚羽十五年的人生從沒想到過,自己的死法會是這樣的,憋屈不已。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山崖遠去,急速地下墜中,他短短的小半輩子如驚鴻般,浮光掠影閃過麵前,平庸無奇,在外人看來或許沒有半點出彩值得稱道的地方,卻也已是自己的……一生啊。
枉自己藏了那麼多私房錢,還沒有來得及揮霍,卻就已經真真變成了棺材本,這才發現很多東西原來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小時聽阿爺說自己父母雙親也是這樣因故雙雙斃命崖下,或許冥冥中自有天定,如今不肖的孩兒孫子也要踏上後塵老路,半途夭亡,隻是苦了阿爺他老人家,從此孤苦無依,百年之後膝下無人送終,該當如何悲慟。
見天才地寶臨時起意,到頭來卻皆是咎由自取,禍福相依,命中注定。
自己摔下去死無全屍,遺體不知得多少年後,山中才會有人偶然發現入殮,沒人知曉這個采藥少年郎生前的一切,立上墳堆怕也是和多少前輩先人一樣寫做無名氏,在此之前,倒是真要與那三位孤魂老鬼為伴了。
一念至此,悲從中來,奚羽心黯神傷,不禁潸然,兩行熱淚滾滾而下,灑落虛空,眨眼去向不知。
大風呼嘯,灌入他的眼耳口鼻,成團的雲霧遮蔽,奚羽已經什麼也看不清了,求生的欲念卻還沒有消失,雙手本能地胡亂去抓,身下像棉花一樣,空空落落,卻不是一片虛無,不時會撞上什麼東西,有的是橫生的樹木,有的是半朽的石塊。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恒河沙數的一次呼吸,或許是不斷重複生前死亡景象的阿鼻地獄下的酷烈刑罰,漫長到生生世世無法脫離。
或許所謂少年本就是一具山間野屍的夢中人,此生空惑然,是真是幻,舉凡天地也難以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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