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二(1 / 3)

新和十三年,冬十一月。

洛陽,長信宮

幽暗的宮殿內燭光搖曳,一陣寒風吹過,燭光明滅不定。陣陣熏香掩蓋著腐敗的氣息。

***

“秉生,秉生在哪裏?”一截幹枯黑瘦的手臂伸出床外,猶如幹屍一般,甚是嚇人。

“殿下!”

俞思言噙著熱淚,匍匐而前。趙晟中了毒箭已有月餘,自打回了洛陽,俞思言找遍了天下名醫,可都隻能延緩時日,毒已深入骨髓,隻能拖一日算一日了。眼下召集諸人的原因,人人心裏都十分清楚。

“宜生還沒到嗎?”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說話,俞思言見趙晟想要爬起來,連忙扶他躺好,“昨日的驛報是說今天就到,應該就快了。”

趙晟點點頭,環視周圍,見眾人都麵帶悲色,有的人甚至還帶有點點淚珠,趙晟反而微微一笑,指著眾人道:“秉生啊,你看眼前這麼多人都在哭,可真心哭的有幾個呢?”

俞思言不妨他有這一問,被問的一愣,可看看別人,又好尷尬,隻能硬著頭皮答道:“眾人都是真心為殿下悲傷。”

趙晟不置可否,隻是曬然一笑,指向排在最前麵的一個六歲兒童道:“起碼阿洛就不是真心。”

這個六歲的兒童名叫趙洛,是趙晟漂泊半生來唯一的子嗣。此刻居然說親生兒子不是真哭,這更讓人們摸不著頭腦。

“六歲髫齡,哪懂什麼生離死別,不過是看著別人哭,自己也就跟著哭罷了。”趙晟臉上帶笑,心裏卻想起了三十多年前自己親生母親去世時的光景,那時候自己也不過是個六歲兒童,心裏想的不過是鬥蛐蛐上樹摘果子,根本不理解那個女人對自己的意義。

“父王……”見父親指向自己,趙洛果然開始大聲哭泣起來。趙晟歎了口氣,示意把他帶出殿外。

“溫相,你是不是真哭呢?”趙晟又指向躲藏於人群最左邊的一個白胡子老頭。

溫雲鬆當政十三年,名雖宰相,但日常不過是蓋個章批個條,出席下會議當個吉祥物而已。眼下被趙晟指道,隻能拱手稱是,“殿下出生入死十多年,此番也定能逢凶化吉。”

一看溫雲鬆說的就不是真話,待俞思言要出言嗬斥,卻被趙晟阻止,“溫相輔國十多年,雖無大公,亦無大過。坐鎮洛陽十年,雖亂軍不能奪其誌,逢危難而不私奔,也算得上國之忠良了。”

一聽趙晟說出自己十多年來的委屈,溫雲鬆心裏湧過一股暖流,剛要開口,又被趙晟打斷:“我死以後,晉溫相為太傅,仍為丞相。”

溫雲鬆聽了,連忙跪下磕頭謝恩,全然忘了一旁正是當朝皇帝趙渢。

“陛下何故咬牙切齒?是昨日的飯太硬了嗎?”

俞思言一眼就瞧見了趙渢的不滿,立刻發聲嗬斥道。

“秉生,你為人太心熱,宜為人所乘。以後切不可如此心急,小心被他人利用啊。”趙晟歇了口氣,見俞思言當眾嗬斥皇帝,便開口提醒道。

“是……”

“陛下登基十有三年,孤亦執政十有三年,陛下心中可有怨懟?”趙晟笑著問道。

“皇叔再造大徐,有功於社稷,布德於黎民,天下可以無朕,但不可一日無皇叔啊!”一見趙晟問到自己,趙渢又不爭氣的想跪下來,連忙一陣吹捧。

“孤起初以為也是在扶保社稷,可十年戎馬,百姓流離何止千萬,生靈塗炭何止百萬。永淳年間洛陽戶口二十餘萬,到如今不過三萬多戶,僅兵戮之災就有六七次。願陛下今後能修生養民,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趙晟一口氣說完,已是頭暈眼花,趙渢不願放過機會,連忙追問道:“敢問皇叔,治國可用何人?”

趙晟緩了一緩,指向了皇帝右側的一對父子,“蔣覺南人相之才,可為禦史中丞,仲華文武兼備,可為大司農,領司隸校尉。”

蔣氏父子是趙晟老師蔣雪珂的子孫,趙晟曆來對二人高看一眼,蔣正在趙晟東征西討時留鎮長安,看守皇帝,也可謂忠心耿耿。而蔣正的兒子蔣崖更是領並州刺史,出鎮十年,為徐朝抵禦匈人立下了汗馬功勞。

此刻二人被急招入京,立刻帶著皇帝馬不停蹄地趕來,所幸和趙晟見上了一麵,也算是托孤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