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家門在望,何建勳自己的心裏都在大鼓:“我怎麼說才好呢?”
“我說這是我同學,沒地方住,所以要住我家裏來,老媽信嗎?什麼地方不好住,非住我家裏頭來,再說雖然時代變了,可也沒到男女不分的地步,人家不去尋個要好的女同學住,非住男同學家裏頭來,這也說不過去啊。不行,不行,這樣的謊言是解釋不通的。”
“我直話直說,就說人家是了不得的生物,不是凡人,是龍女,你聽說過沒有……來我家那是榮幸,我們得客客氣氣供著,一點都不能讓她受委屈,說不定她那天得道飛升,看在照顧她的份上,提攜一把,我們一家子人不說跟著升天,也能弄個長命百歲吧,你說是不是?不過我編這麼多,老媽信嗎?她肯定不信,非把我當成神經病不可。”
“我豁出去了,直接說這是我相好的,已經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啦,戀奸情熱,肚子裏的娃兒都三個月了,瞞不住啦,所以要住過來。老媽還跟我約法三章,說不能早戀的,這倒好,人都帶回家了,附帶贈送孫子一個,她會是啥感覺?”
……無數的說辭在何建勳的嘴邊滾來滾去,就是想不到該如何說才好,等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家門口,而且這還不算,眼角的餘光一掃,乖乖不得了,左右站著大娘大媽一大把,都是閑得沒事做,喜歡湊一起嚼舌根的人。
“這些人怎麼這樣啊,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不是看我笑話嗎。我何某人好歹平時待你們不錯的,王大爺家裏搬東西我出過力,丁大娘家水龍頭壞了是我換的,沈阿姨家的馬桶漏水還是我給修的,王大媽的小孫女我百忙之中抽空給她輔導過數學的你不記得了嗎……怎麼你們心中就不能念我個好,見到這種尷尬事情走遠一點,非要過來湊什麼熱鬧,唉,中國人的劣根性在這一刻暴露的徹徹底底啊。”
不管何建勳心中如何不悅,如何不服,如何詛咒,周圍的人不但沒有減少,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嚇得何建勳再也不敢拖延下去,這要是待在大門口一個小時,人家還以為借耍猴把戲或唱快板討賞錢的在家門口表演呢。鄉鎮不比城市,總是有三教九流的人在下麵走街串巷,一兩個人牽著一隻受過訓練的猴子,挨家挨戶給你作揖叩拜,又敲鑼又打鼓的,你不給錢都不好意思。這種事年紀大一些的人見得多了,甚至何建勳小時候也見到過,可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被別人當耍猴的看待。
這外麵不能待了,得趕緊進去。何建勳感到自己的臉似火燒,連喉嚨也不痛了,隻想破門而入,他剛想去推大門,不遠處一個滄桑的女子聲音說道:“不要走,不要走,我來看看,我來看看,咳咳……”
何建勳扭頭一看,見是隔壁第五戶的沈阿姨攙扶著她的婆婆,正顫巍巍的走不過。這位沈家老太婆都八九十歲的人了,民國時候出生的人,年輕時就認得何建勳的爺爺奶奶,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何建勳隻得停下來,問道:“二奶奶,你要看什麼呢?”這位沈家婆婆在娘家排行老兒,年紀大的,如何建勳爺爺再世時便稱呼她為二姑娘,下一輩的如何建勳父母便稱呼她為二姑母,輪到何建勳,便隻能稱呼她為二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