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漫不經心,一雙帶著寒霜薄霧的眸子不著痕跡的掃了玉長情一眼,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她是如何知道的,還大張旗鼓的跑來詢問他,她還猜到了什麼?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她……”玉長情想說她到底算什麼重寶,她不過是個女人,就算不是普通女人,也絕對算不上重寶呀。
她心中的想法都從眼眸中絲絲飄出,李修遠看到了,卻權當沒看到,當年的事曾流出許多版本的傳言,可到最後基本都證實隻是傳言,隻有那段關於雪神的歌謠引得官府大肆鎮壓。
李修遠垂下眸子,壓下心中不斷翻湧的苦澀,他也算是那場屠殺的受害者,若不是那場無妄之災,他也用不著小小年紀便藏起了所有鋒芒。
“本王見過她,但卻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個真正擁有仙人之姿的女人,笑起來仿佛三月暖陽,既暖又涼。”
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忘了為什麼去洛陽宮,莫名其妙走到了那座舊殿,見到了站在高處的她,聽她講了那個平淡又充滿悲傷無奈的故事。
李修遠看向玉長情,他知道她是誰,知道她不是如今這般容顏,可那又如何,她是她的女兒啊,為了她那一句救命之言,他便得護住這個本就不弱的丫頭。
“是嗎,那麼美的人,我都沒見過呢。”玉長情笑著說,臉上的表情沒有落寞,但整個人卻透著一股失落,她默默的夾了羊肉往嘴裏放,默默的咀嚼著,想著李修遠口中那個笑起來既暖又涼的女子。
“謝侍郎也是那次屠殺中的一個,不過他是執刀之人,此事原本本王沒想到與十幾年的事有關,直到頤王橫死。”
是的,若不是頤王突然暴斃,他一定不會聯係到那件事,也想不到魯姓商人的死不止互相爭奪舊殿修葺這麼簡單。
如此一想,陶家走水看來也是早就準備好的,隻是這般拙劣的掩蓋方式,在聰明人雲集的東都豈不是送給人把柄?
“陶家老翁本王會派人盯著,既然兩件案子互有牽連,那本王也與你一道協助大理寺查案。”謝侍郎的事他是奉武後口諭暗查,但此刻卻沒了必要,明日還是要入宮將這件事報於武後知曉才好。
李修遠忍不住長眉輕輕擰起,又瞬間舒展,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放下一些東西是必然,隻是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一頓涮羊肉吃下來已經是月至中天,玉長情施施然起身告辭,走時還順手拿了一盒未拆封的雲霧茶,這可是好東西,市麵上買都買不到。
李修遠不置可否,看著她身姿輕盈的躍出院牆消失不見,怔怔的看著那方向失神,她的臉不知道是否與她長的相似。
“該是相似吧。”他喃喃說了句,如若不是太過相似,又怎麼會不肯露出真容來。
月色皎潔,餘下的白雪與月光映的周圍一片清明,他恍惚間又見到了那個沐浴著月光的女子,一頭漆黑長發如瀑散於身後,一雙如仙眉眼飽含憂傷與冰雪。
李修遠手慢慢握成拳,修長白玉般的手指泛著森森的白,那是用力過度所致,當年若非是他肆意妄為闖進深宮,便不會遇到她,便不會有後來的事,更不會過了往後將近一年夢魘般的日子。
閉了閉眼,李修遠關上窗戶轉身吩咐人將桌子上的狼藉收拾走,自己則緩步踱出房門,朝府中一處僻靜的院落走去。
院子不是很大,隻有兩間屋子,一間堆放著各種雜物,一間擺放了幾排書架,書架上所陳列的書籍皆是古往今來孤本珍品,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全部看完。
走到屋中最後一排書架,李修遠沒有停下,而是伸手在書架上第三格第六本書上拍了拍,書架一側地麵便緩緩打開露出一條通道。
順著通道往下走,不多時就看到了第一道門,將牆壁上雕刻的白鴿眼睛一按,門快速打開,待他人走進去後又快速合上。
一路下來李修遠打開了三道門,才在最裏麵一間四方形屋子裏站住腳步,就著昏黃的油燈可以看清楚屋中一桌一椅一床的擺設,一個老者正平躺在床上,雙眼微眯,像是正在假寐。
“郡王不必多說,老夫什麼都不知道。”
“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