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謝侍郎瞪大了眼睛,在突然驚呼連連的酒宴間掃了一眼,便衝李修遠弓手道,“府中出了事,老夫實在無心酒宴,便先過去看看情況,若郡王不嫌棄,可否隨老夫一道前去一看。”
李修遠自達到東都以來一直閑賦府中,但前不久動亂東都的兩件大案皆奉旨參與其中,想來也是有些能耐的。
所以謝侍郎便想著先讓這位小時了了的郡王先看一看,說不定案子便不用過河南府或大理寺的手了。
李修遠沒有拒絕,餘光詢問了玉長情,後者輕輕點頭,他這才抬腳與謝侍郎跟著被嚇得不輕的仆從往廳外走。
廳中的眾賓客猶豫要不要跟去瞧瞧,卻見頤修郡主跟了過去,一竿子猶豫的人頓時也不猶豫了,抬腳就跟了過去。
死人的地方是南側一處客院,人就掛在房梁上,身上穿著的衣衫富貴卻浮誇,想來隻是個商賈,大唐商人地位隻比奴仆高那麼一點,所以謝侍郎頓時就鬆了口氣。
但到底人死在他府中,所以這口氣鬆的不怎麼徹底。
謝侍郎腦子一轉,躬身朝站在一側的宜章郡王行禮,客客氣氣的道,“郡王,您看這事兒可怎麼辦,老夫實在心中惶恐啊。”
玉長情抬了眼皮淡淡看了眼謝侍郎,這老頭兒真有意思,就算李修遠在這裏的身份尊貴,但卻並無其他官職在身,他竟然問李修遠怎麼辦,他這戶部侍郎當的實在是秒。
李修遠心中不比玉長情想的少,臉上淡漠的浮現起三分笑,也不再看掛在屋梁上的屍體,聲音聽不出情緒的道,“謝侍郎這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人是死在你府中,掛在你家客院的橫梁上,本王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問本王該怎麼辦?”
謝侍郎臉上的表情一滯,嘴巴顫動了幾下,卻怎麼也沒說出來話,有些惶恐不安的在原地不停轉動。
就在此時,門外的小廝急匆匆帶了一隊人過來,看樣子是河南府的衙役到了,眾人立刻就讓出了一條小道。
衙役們很快進了屋子,這間客房不算大,衙役進了幾個後便再也不能往裏進人,於是屋中幾個看熱鬧的人都被請出了屋。
這才讓跟在最後的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進了屋,他身上的官袍為紫色,看來是河南府府尹無疑了。
玉長情沒想到,如今的河南府府尹會這麼年輕,不過而立之年便已經是從二品府尹,滿朝文武應當都會羨慕才是。
“下官崔誌慶參見郡主郡王。”崔誌慶說著就要行下跪拜禮,被李修遠用手虛虛扶了一把,阻止了他的大禮。
如今是在命案現場,李修遠怎麼可能在這時候受他大禮,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人說他這個郡王不知輕重。
玉長情的眸子也是一閃,這個河南府的府尹著實有幾分能耐,隻是不知道是陰人的能耐,還是查案辦案的能耐。
崔誌慶也不堅持,站直身子便微微點頭示意衙役檢查屍身,自己則轉頭看向謝侍郎示意他說清楚死者來曆,他的品階在謝侍郎之上,所以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下官見過府尹。”謝侍郎這時候才行了禮,遲疑了片刻整理語言後繼續說道,“此人是此次宮中修葺工程的承辦人,下官作為戶部侍郎代為接見,奉尚書之命把關後薦於宮中。”
這件事在東都官員中不少人知道,命令也是帝後商議後直接下達給戶部的,也是在年關前戶部要決策商定的一件大事。
“推薦他來的是淮南道揚州刺史,家中情況也一並在推薦奏折裏寫的很清楚,並無可疑之處。”謝侍郎說完看了看麵色平穩的崔誌慶,心裏開始有些慌亂,但卻不是為了人死在他家,而是那件事。
謝侍郎的心思隻暗暗轉變,臉上仍是一臉焦急,看著府尹崔誌慶的眼神有些忐忑不安。
已經臨近年關,今年的政績考評再過不久禦史台便會上呈,而他卻在此時府中出了人命案,怕是今年的評績不那麼好過了。
“原來如此,那看來這人是多半為自盡。”崔誌慶說完沉吟了片刻,餘光打量與宜章郡王站在一處的頤修郡主,這位郡主他極少見,但卻知道其名頭,當年冊封郡主的時候,她才不過十歲有餘。
屋中眾人都不再說話,隻有忙忙碌碌的仵作和衙役走動時衣服悉索的摩擦聲,和圍在屋外等結果的眾位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