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遠點頭,敲了敲車壁,駕車的何岩立刻揚起馬鞭朝城門內駛去,開門鼓已經敲過,出城出坊的牛車行人不少,多少耽擱了一些時辰。
等到宮裏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好在陛下也剛剛下了朝,並沒有多說什麼。
高宗還是時不時有些頭暈,行走的步子緩慢中有些不穩,一路走到禦花園已經是用了不少體力。
“眾位愛卿隨意坐吧。”他在宦官放置好的墊子上坐下,揮手示意幾人隨意就座。
在場的有大理寺卿劉閔瑜、大理寺少卿侯飛、刑部侍郎薛昊一、大理寺司直田餘,玉長情及宜章郡王李修遠。
他們幾人中田餘、她自己和李修遠都不用上朝,是以一身衣衫都是平時穿的,另外三人則是一身朝服。
高宗沒先開口,慢悠悠的喝著一側內監呈上來的香茶,像是在等人。
玉長情不著痕跡的與李修遠對視一眼,都從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陛下這是在等武後吧,自從高宗立了武昭儀為後,朝堂大事多多少少都加進了她的意見。
廢太子李忠之事,多少也是有武後從中斡旋,不過說實話,如今的太子李弘確實比廢太子更適合坐鎮東宮。
“媚娘來了,過來坐。”高宗剛剛閣下茶杯,抬眼看到一身威儀行來的武後,即便是比他大了不少年歲,仍是容光煥發美豔動人。
武後臉上的笑意在高宗說話後更濃鬱了幾分,快步走到他身邊坐下,動作行雲流水,似乎她就該直接坐下,而不是先行禮問安。
“陛下剛下了朝,怎麼不多休息會兒?”如今的朝政多數已經移到她的手中,她即便沒那心思,也不得不替病弱的丈夫撐起半邊天。
高宗笑著搖頭,伸手指了指麵前站起來行禮的幾人道,“侯愛卿特意叫了朕來,說是有重要的事啟奏,朕心力交瘁,便喚媚娘來仔細聽著。”
他這幾日剛剛有所好轉,東都在職朝臣多數上朝奏報,就連長安那邊也都以八百裏加急趕在早朝送上奏章。
這才不過幾日,他便又覺得頭暈頭疼難忍,若非有皇後在側幫忙批閱,他怕是早就成了不理政事的昏君了。
武後了然的點頭,揮退了周圍侍奉的宮女宦官,這才沉聲問道,“可是常貴人的事有了結果?”常貴人之死她始終有些不放心,深宮內苑刺客來去自如,她和陛下的安危談何保障。
侯飛看了眼玉長情和李修遠,見兩人沒開口的意思,隻得硬著頭皮行禮回道,“是,卑職昨夜裏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特來向陛下和皇後殿下奏報。”
他原本隻是來奏報給高宗聽,但武後既然在,他也必然是要一同奏報的。
武後先是幫身邊的高宗撫了撫脊背,這才笑著道,“候卿有事便奏吧,本宮與陛下都聽著呢。”話是這麼說,她的眼睛卻一直沒離開臉色有些不怎麼好的高宗。
風疾之症實在難治,從高宗患上此症開始,許多年都沒能根治,每每稍有鬆懈便會發作,讓她心疼不已。
侯飛應了聲是,態度恭謹得體,“昨夜裏常貴人突然詐屍,與前幾日死在河道邊上的兩人,還有更早的武劉氏及鎮國將軍一樣,黎明時分當場自焚殆盡。”
武後和高宗的臉色頓時一變,武後更是微微蹙眉威儀的道,“是何原因?我大唐有佛祖庇佑,怎會出此等鬼神怪事?”
她禮佛虔誠,是因為這佛曾使她東山再起,佛家慈悲為懷,所以才有她今日的結果,她不是個忘恩的人。
但她從不信鬼神之說,她相信一切看似詭異古怪的事情,多半都是人為作祟。
“是蠱蟲,來自苗疆,也有部分是中毒的原因,這毒卻是來自西域,卑職曾暗中查訪,毒為藍蠍毒尾刺,昔年西域曾朝貢過大唐一份,應當還在宮中。”
他說完看向一側的玉長情,那蠱蟲是什麼他不知道,但看郡主的樣子,她應當知道一些。
玉長情也很合時宜的起身行禮,臉上嚴肅的道,“苗疆有一種專門操控屍身的蠱術,常貴人等人之所以會死而複生,多半是因為這種蠱術,且臣女已經找到了此種蠱術必備的蠱蟲藏匿之處。”
“臣等一道都見過那東西,當真古怪詭異的很。”李修遠等人一道躬身道,語氣裏隱約還帶著幾分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