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她渾身端著的氣勢陡然一鬆,整個人看起來疲憊無比,挪著步子走到榻邊兒躺下,兩眼直愣愣的盯著窗外的夜空。
什麼狗屁愛女心切,原來從頭到尾,隻有她一個人單純的以為是母妃對她不舍,她隻是不懂表達,隻是不知道該如何愛她這個女兒。
想著想著,顧雲杳突然就無聲的笑了,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進鬢發中,一點一點,讓人格外心疼。
二十五年的爾虞我詐,竟然輸在了傾心相待的親生父母手上,她忽然覺得,過去那二十五年,自己活的就像是一個笑話,多少次生死相博,她的父皇母妃說不定都在背後偷偷的笑她是個傻子。
顧雲杳固執的不閉上眼睛,任眼淚在眼眶中聚集,再順著眼角滑下。
眼前月色朦朧,像是在躺在水下欣賞一般,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還有點點擴散開來的星星,從這些星星中漸漸走出一個人來,墨發飄逸,一身寶藍色錦緞華服讓人恍然以為是月中仙。
“端王怎麼有空來。”她伸手遮蓋在眼上,再拿開時,已是一派悠然,似乎剛才默默流淚的人並不是她。
玉非寒倚在窗戶前看她,眼角的淚痕還猶在,證明剛才他不是一時眼花,這小丫頭確實在哭。
他不太能理解,像顧雲杳這樣要強且堅韌的姑娘,何種原因能讓她無聲流淚。
“王瑤的事你打算怎麼辦?”今夜是出城有事要辦,隻是回來時忽然就想到來看看這小丫頭,沒想到就看見了罕見的一幕。
玉非寒的眼神裏有不加掩飾的探究,顧雲杳權當沒看見,慢悠悠的扯了毯子蓋在自己身上,這才張了嘴,“那就隻能怪活著的人倒黴了,不然還能怎麼辦?”
她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王瑤死了,那就隻能找別的人幫忙平息她的怒火,否則她不定還要搞出多少事情,唉,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也是件苦惱的事。
默默的吐槽了自己一句,顧雲杳把毯子用腳裹了裹,有個角的怎麼也弄不好,她那隻小腳丫就一直動一動,再動一動。
玉非寒看了良久,額上青筋都起了幾分,實在看不下去伸手把毯子往裏掖了掖,手不經意捧到了她的腳,冰冰涼涼的。
“雖然冬日已過,但倒春寒也不可小覷,你還是注意些的好。”他說著看了看已經裹成一個蛹的顧雲杳,如寒潭般的雙眸有一絲笑意閃過。
顧雲杳悶悶的嗯了一聲,心想這家夥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不會就是詢問她如何折騰文定公府那位,順道教育下她不要著涼吧。
“尚書府和定王府似乎有所察覺,近期動作不要太頻繁,有事你可以找本王,本王不會袖手旁觀。”衝著崔稟意那層關係,這小丫頭他都不會不管,隻是第一次管閑事,沒想到感覺也挺不錯。
顧雲杳繼續悶悶的嗯,一聲遲緩過一聲,等玉非寒扭頭去看她時,她已經閉上眼睛呼吸平穩,儼然是睡著了。
玉非寒看著她月光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眉頭時而深鎖時而舒展,似乎有想不開理不清的心事。他想到翻窗進來那一幕,仰躺在榻上的人無聲的流淚,眼神裏的悲傷那麼深沉,幾乎要觸動他的傷。
走到榻前,他俯身幫她理了理窩在臉頰的長發,睡夢中的人不自覺動了動,柔軟的紅唇不經意在玉非寒的手指上貼了貼,觸感讓他一時間怔愣。
驀地收回手,玉非寒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無知無覺的人,一個閃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第二日清晨,顧雲杳不出意外著涼了,昨晚她什麼時候睡著的她自己都不知道,隻知道跟玉非寒說了句什麼,然後就撐不住睡過去了。
“沒風度,都不知道把我抱回床上,再不濟拽了被子給我蓋上也行啊。”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顧雲杳滿臉的怨憤。
師淺雪手裏捧著藥碗,苦口婆心的勸眼前的人把藥喝了,她也實在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個十三歲孩子的人,生病的時候連十三歲的孩子還不如。
“主子,小姐,你把藥喝了吧,這可是曆令主親自為你開的方子。”樓主病了,這可是頭等大事,連一直不怎麼路麵的曆令主都回來了一趟,親自看了親自開藥方。
顧雲杳擺擺手,捏著鼻子直往後退,“不喝,柳輕盈不是熏了香,過幾日我自己就好了,喝什麼藥。”
話音落下,門外許靖容的聲音傳了進來,“杳兒,不能胡鬧,傷涼可大可小,可不能硬撐著,快把藥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