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客,臨淵仙,三尺青鋒裂長。”
書人隨口拖出的詩號自鎮的茶樓中傳出,鎮地處乾國南部邊關,雖是邊關之地卻自有一片安閑溫婉之氣流轉,原先茶樓的書人不過一位不得誌的老童生,靠著書賴以度日,肚中墨水不過二三兩,幾個傳奇至異翻來覆去講的鎮中一些童都能脫口而出來上一兩段,前幾日一位不知跟腳的老人來到鎮上,竟是不知怎的代替了原先那位老童生成為了鎮茶樓的書先生,這老人自言曾遊曆四方也不知可不可信,各種傳奇致異確是信口拈來,原本冷清的茶樓竟是在這幾日書先生開講時人影錯落,還有不少孩童聚在茶樓邊偷聽著書人的故事。
“先生講的故事確實好聽,就是不知那故事裏的千萬裏人族關若是真的被建造出來得有多麼恢弘,先生第一日講的那位算盡機的道人的故事著實也精彩,卻是比不過昨日那位一拳滅萬妖的武人至尊好聽,聽先生今日念的詩號似乎要講的是位劍仙的故事啊。”一位聚在茶樓邊年紀稍大的少年仗著上過幾年私塾對著身邊其他孩童顯擺的著,卻是不知隨著他這句話樓內書老人的眉頭皺了皺,隨後老人搖了下頭輕笑一聲,講出了下半句詩號。
“戍關人,衛道者,酒劍長歌蕩妖邪。”
元界極北之地有兩座聞名下修者的巨嶽,一者落妖,一者殞劍,相傳在人族式微的年代裏曾有妖族大修在此地欲血祭千萬人族破境,最終一位驚才絕豔被認為在未來有望以一己之力重振人族的才劍修忍不下胸中一口氣選擇在自己劍道尚未大成之時放棄蟄伏劍挑妖魔,一人一劍護佑千萬人族,成為下劍修乃至全體修者效仿的對象。
在落妖山與殞劍山交界處有一鎮依山而成名喚慈恩劍鎮或許對於下修者來慈恩劍這三個字具有無與倫比的重量,然而對於鎮上的尋常百姓來上萬年的更替早已讓他們忘記了鎮之名的由來,不過正也因為鎮特殊的背景,導致鎮不屬於任何一個凡人國度轄下,如今的鎮上李,王,秋是三大望族,鎮上的大部分事宜都由這三族商議決定。
在李姓望族屬地一座別院書房中,一位不過十一二歲的青衫少年正隨意的側臥在一把太師椅上,一手撐頭一手舉著一本和他的年紀格格不入的道家典籍,少年的長相算不得多麼俊美,卻也稱得上周正靈秀,白皙的膚色與修長的手指一看便知是從養尊處優的望族子弟,不過令人稱奇的是少年的眉心細看之下仿佛有一把半透明的劍懸浮,尋常人若是長久凝視便會眉心刺痛乃至頭暈目眩神情恍惚數,也就隻有家族中那些身懷修為的武者才能在短時間內直視少年而不傷及自身。
少年雖然看似隨意的側躺著但目光卻沒有絲毫怠惰之色,反而聚焦在書上,很顯然少年正沉浸在書中晦澀的文句中,就在這時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後一位衣著華貴儀態雍容的絕色婦人身後跟隨著一位和少年年齡相仿的俏麗少女走進書房。
少年名喚佩玉,取君子佩玉之意,足可見父母對少年的期望,身為鎮三大望族之一的李氏少族長,卻是不似他族子弟一般修武道一窺仙人上境,實打實的一介凡人,卻別有一番淩厲氣勢埋藏在少年那慵懶的姿態下。
少年李佩玉放下手中典籍看著眼前兩人頗顯無奈的著,“娘,了多少回了,讀這道籍最忌打攪,鳴佩你也不知道攔下我娘。”雍容婦人聽著少年的抱怨輕笑道“呦,我的玉兒真是長大了現在連娘親都開始嫌棄了。”著婦人快步上前雙臂一振將那寬大的驚人的雲袖振開露出雙手揉捏著李佩玉的臉將少年原本放下書後慵懶的氣質破壞的一絲不剩,少女鳴佩看著眼前一大一兩人嬉鬧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這一幕恰好被李佩玉看到,少年捂著臉逃也似的離開太師椅邊道“好你個鳴佩,連你少爺也敢嘲笑啦。”
少女聽到這話卻是再也憋不住笑意,輕笑出聲,珠玉落盤般的笑聲傳入李佩玉耳中,引得少年一陣無奈的搖頭,少女鳴佩是少年五歲那年在離鎮外不遠的官道上撿回的流浪少女,當年髒兮兮的丫頭這些年竟出落的亭亭玉立,雍容婦人曾不止一次感歎自家子好福氣竟揀回如此標致的丫頭,雍容婦人本是鎮李族族長的發妻,在李佩玉四歲那年李族族長失蹤後婦人一改原先對丈夫以及族人溫婉賢良的性子,原本的絕色麗人展現出的手段及武道修為皆是驚煞旁人,婦人雷霆手段鎮壓了所有覬覦李族族長之位的族人,對於鎮三族的利益紛爭更是分毫不讓,在鎮上談及婦人不論是其他二族子弟還是其他鎮居民皆是稱奇。
當然女子當家妖婦、毒婦之類的評價也不少,卻無一人敢在李家人麵前起,畢竟當年三族會談之時秋族族長就因為一句脫口而出的妖婦二字,被婦人揪著脖子從鎮中心的慈恩劍祠處一路抽打一直到鎮最北麵的落妖山腳下才罷手,一路上不知多少秋族武修試圖阻攔,卻無一不是被婦人一袖抽飛,婦人掌著力道直到結束秋族族長,也未受到什麼嚴重的傷,但是堂堂一族之長,被人遊街般的從鎮中心一路抽打到鎮邊緣,全族武修盡出卻阻攔不了分毫,堂堂秋氏望族,鎮土皇帝般的存在就因為族長一句脫口而出的妖婦二字被一位婦人打到顏麵盡失不可謂不驚駭了整個鎮中人,正也因此婦人自那次出手後一舉坐實了李族女族長之位,而毒婦妖婦的法自那以後更是成為了鎮禁忌般的詞彙,開玩笑一族族長都被人吊打,一般人誰還有膽量敢出言不遜,看來不管何時何地拳頭的道理跟誰都是能講通的。
書老人如是講道,台下諸多聽書人在聽到婦人的舉動後都聲議論起來,對這位故事中的奇女子有人慕豔,有人不屑。老人看著台下眾人各異神情,突然目光一轉看向茶樓北麵窗中的空眉頭一皺,隨後繼續講到。
婦人眼見著兒子和鳴佩互相調笑,眼底滿是笑意與揶揄之色,這位在外行事果決武道高超的女子在這座書房內或者在自己兒子的麵前就是一位性格跳脫的女子,婦人突然從寬大的雲袖中取出一本裝訂精致的書本到“玉兒,接著。”完便將書衝著少年隨意一拋,書本竟不偏不倚向少年頭砸去,原本還在假裝對著輕笑的少女怒目的李佩玉慌忙舉手接過書本,“娘,你”少年無奈道,然而還不待李佩玉完,雍容婦人一邊掩口輕笑一邊快步走出了房門隻留下一句“鳴佩,看著少爺讀書。”而少女鳴佩在聽到婦人的話後甚至動用了一絲武道修為,疾步出門合上了書房的門,也學著婦人留下一句尚待笑意的話“少爺還請繼續讀書。”留下少年一臉鬱悶的站在房裏,隨後李佩玉笑著搖了搖頭,隨手揚了揚手中的書,看了眼這部名叫《塵心錄》的典籍,便走回太師椅邊側躺起上,又是一手撐頭一手舉書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慵懶模樣,隻有眉心隱約可見的那把半透明的劍此時卻是徹底隱去不見了,若是有在真正的道庭大觀中的正統道人看到少年手中的《塵心錄》定會被這對母子氣的跳腳大罵他們暴殄物,《塵心錄》是道教一名遠古大修所著的關於蘊養道心的道典,就是在真正的道庭大觀中也不見得就一定有收錄,是真正屬於可遇不可求的珍貴典籍,再看李佩玉太師椅旁的桌上散落的諸多典籍無一不是珍貴異常的道典,然而少年似乎完全不清楚這些典籍的珍貴之處,隻當是街邊書店隨處可見的普通書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