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屋頂上的瓦還帶著白烈日炙曬的餘溫,暖暖的,李然躺在上麵仰望穹廬,黯淡的殘月搖搖欲墜。夜風輕飄飄的吹拂著,遠山野獸似的黑脊依稀可辨,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閃著熒光,柔順的長發隨風拂舞擾亂了臉部線條,她的眼神有些憂鬱,一些既傷感又有些高貴的憂鬱。她脫下了那身妖豔的異族女人的裝束,換上一件潔白的長裙,風姿綽約地伸直腿坐在屋脊上,臉頰上有兩條銀亮亮的東西若隱若現,好像不久前才剛剛哭過。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女人的腿輕輕搭在他的胸口,他不止一次去偷看這個女人露在裙角外纖柔的腳,視線偶爾相遇,女人嫣然一笑,他咧咧嘴,匆忙移開目光。

女人:“你把你師父打贏了。”

李然抬眼怔了一下,“嗯”了一聲,匆忙忙移開目光。

女人卻一直望著他,好不避諱地:“你答應過你師父會照顧我。”

李然:“你也過你能照顧好自己。”

女人的手也搭在他的腿上:“你師父那是在交代身後事,我不想讓他傷心,你也不應該讓他失望。”

李然搖搖頭,不由苦笑。

女人:“你來這裏多久了?”

李然:“三年多一點。”

女人:“你第一次來這裏好像就是這個時候,我穿的就是這件裙子,還記得嗎?”

李然顯得有些局促:“嗯,好像是那樣。”

女人笑吟吟地望著他:“那你還記得我對你的第一句話嗎?”

李然:“記得,你讓我把眼珠子放老實點,別滴溜溜的老是賊著你。”

女人笑著:“你現在也不要老是賊著我,可以光明正大,肆無忌憚,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沒有人會你什麼。”

李然:“從你過那句話之後,我就再沒那麼看過你,因為你是我的師母。”

女人:“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李然:“鼻子底下長著嘴,問,打聽,見能大概沾邊的人就舔著臉問,雖然很少人知道‘昶生寺’這個名字,但是‘李緬’這兩個字很多人都是如雷貫耳,記憶猶新。”

女人笑眯眯地:“那你很快就比他更有名了。”

李然搖搖頭:“我連給師父提鞋都不配。”

女人一笑:“你也不用太客氣,你贏了,你師父輸了,這是事實,他應該能含笑九泉了。”

李然下意識地閉上雙眼,過了好半才:“你就一點都不傷心?”

女人:“傷心,當然會傷心,人心都是肉長的,跟他生活了這麼久,不能一點感情也沒有,可我不能指著傷心活著,總要找個靠得住的男人,我們已經這麼熟了,熟人好辦事,我就不再拋頭露麵到外邊找了。”

李然看了她一眼:“你目光還挺長遠,拿得起放得下,沒看出來你還是女中豪傑。”

女人慢悠悠地:“我們什麼時候走?”

遠方弧長的際線漸漸清晰,邊的雲已經紅了很長一抹,空的顏色在晨曦中慢慢變化,開始呈現蛋青色,不知不覺一切都亮了,可太陽仍未出來。

李然看著嫣紅的透明的雲,屏息凝視半,惘然地:“亮了,我們該下去了。”

女人看著他站起來:“你一點都不激動?”

李然:“激動。”

女人一笑:“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