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奏章一出,頓時引起了眾多官員的驚訝。

江北地區田地貧瘠,氣候多變,並非一個適合開荒種田的好地方。

尤其是邊陲地區,以沙石地形居多,種樹都難種,更別說開荒種田了。

一下子把這麼多流民趕到那裏,不怕引起民變嗎?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這樣的建議,肯定會遭到大部分官員的反對。

但這是權傾朝野的安國公親自提出來的奏章,朝堂之上哪裏還有人敢出聲反對。

別說是官員,估計順天帝也不會反對。

果然,順天帝很快就同意了這份奏章,並安排官員去辦理此事。

下朝以後,許多官員都在尋思著安國公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其中就包括了禮部右侍郎姚敬堂,他幾乎是一下朝就來到了大哥姚敬君家裏商議此事。

此時的姚敬君已經不是刑部尚書,他在幾個月就以身體不適辭官養病去了,如今隻是一個閑賦在家的致仕官員。

姚敬君之所以要辭去刑部尚書一職,是為了以退為進,保護姚家上下的安全。

雖然說新皇順天帝設立緝事府主要是為了清洗和打擊那些曾與大皇子有所牽連的文官,但姚敬君深知自己在新皇眼中,估計也沒什麼好印象。

因為他的妹妹姚氏就是西北大將軍寧誌遠的妻子,鎮國公府的女主人。

雖說女子一旦出嫁從禮法上來說就是夫家的人,但姚氏畢竟出自於姚家,這點對於新皇來說始終是個忌諱。

有鑒於此,為了不讓姚家上下也受到緝事府的迫害,姚敬君於是主動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出辭官休養的奏請。

或許是因為姚敬君這麼上道,順天帝在循例挽留了一下後,終於同意了他的奏請,允許他回家休養。

姚敬君辭官後,這刑部尚書就空了出來,順天帝很快就把自己的人推了上去,算是各有所得。

這就是當保皇派的好處,當新皇登基後,雖然不一定會受到新皇的重用和青睞,但至少不會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些曾與大皇子有所牽連的文官,他們如今的下場就是最好的對照例子。

致仕在家後,姚敬君並沒有就此放鬆對朝堂之事的關注,反而更加關心和在意。

因為他對新皇和安國公等人始終心懷戒備,假如事態有變,他需要馬上作出反應才行。

他甚至連家人的後路都已經找好,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大哥,關於此事你怎麼看?”姚敬堂把安國公的決定詳細說清楚後,隨即問起了兄長的意見。

“先說說你的想法。”姚敬君皺著眉頭問。

“安國公為人精明,深謀遠慮,絕不會無的放矢。

既然當初他決定把燕南和臻遠這兩省讓出來,肯定已經預料到會有大批流民北上。

所以有關這些流民的處置方法,他應該早就想好。

隻要對江北地區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那裏大多地區土質鬆散、沙石地居多,根本不適合開荒種田。

假如硬要把這麼多流民趕往那裏,那相當於送進絕路,隻會逼其造反。

但安國公卻偏偏提出了這樣的奏章,其用意很深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可能跟江北僅有一江之隔的東北地區有關。”

聽完弟弟的分析後,姚敬君歎了口氣說:“你猜得沒錯,此乃禍水東引之計。

那位想要做的,就是把這十幾萬流民當成燙手山芋一般扔給西北軍來處理。”

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兄長此言,姚敬堂還是忍不住失聲叫道:“這也太狠了吧?那可是十幾萬無辜平民啊。”

“噤聲。”姚敬君瞪了他一眼。

姚敬堂這才醒悟過來,趕緊閉嘴。

如今京城內外到處都有緝事府的人,誰也不敢確定自己家裏沒有緝事府的眼線,因此許多官員即使在家中議事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害怕因為說錯話而引來災禍。

姚敬君沉聲道:“此事你心裏知道就好,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

不過就算你不說,估計也已經有不少人想到此中關節。

這朝廷,我已經看不懂了。”

說到最後那句時,姚敬君臉上露出了一片黯淡痛心的表情。

姚敬堂則是表情複雜地握緊了拳頭。

……………………

為了把這十幾萬流民驅趕到江北,安國公從屏南的京城的五軍營中調撥了兩萬士兵,分成上百支隊伍在沿途各處攔截四散的流民,逼其回到隊伍當中往江北出發,並為他們提供僅能裹腹的少量幹糧。

除了負責驅趕流民和提供幹糧的士兵外,隊伍當中還夾雜著一些善於口舌的說客。

這些說客會偽裝成普通的流民,然後在人潮當中蒙騙眾人,聲稱江北那裏土地肥沃,四季如春,隻要到了那裏隨便找塊地開一下荒,幾乎當年就會有收成。

等地耕熟了以後,即使年年豐收也大有可能。

而且官府已經說了,開荒的五年內免除一切田租地稅。也就是說,這五年幾乎是白賺的。

這樣的好事哪裏找啊,不去的才是傻子。

由於這些說客口才了得,而且善於煽動民情,因此很快就有越來越多流民相信他們的話,開始對要去的江北地區充滿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