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三伏,蟬鳴嘶嘶,空氣被燒得灼燙,仿佛呼吸也成了件費力的事情。待到傍晚,日頭下山,徐徐山風吹來,吹進了院,吹進了院中人的心坎間。
院中人是個約摸十四五歲的少女,明眸皓齒,皮膚白透水嫩,她笑起來的時候會有的酒窩,彎彎的眉毛像是夜間的明月。但此刻的她卻是眉頭緊鎖,嘴兒嘟著,明亮的眸子裏透露著一股子哀怨,身穿淡粉色紗裙,坐在梧桐樹下的秋千上有氣無力的晃著。
她是丞相府的五姐,名喚雲玥,過幾便是她的十五歲生辰,這意味著她將要成年,也意味著父母要為她尋門親事了。但她臉上卻無一絲欣喜。別人家的女孩哪個聽完之後不是紅著臉躲開,唯有雲玥聽完卻是一臉憂愁,這背後的原因還是得從她出生時起。
雲玥是雲夫人懷胎七個月生下來的,那晚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誰也沒料到雲夫人會突然生產,雲柏舟冒著大雨親自去找穩婆,生產自是耽誤了時辰,再加上雲夫人近些年身體不大好,又是早產,生下來的女嬰竟然沒了氣息,雲夫人聽是死嬰竟然也昏死過去。雷聲越來越響,雨也越來越大,雲柏舟抱著沒了氣息的女嬰仰長哭,下台階時更是兩眼模糊,腳下一滑,懷裏的女嬰甩了出去。
“哇……”一道清脆的哭聲傳來,眾人先是一驚,接著是喜,雲柏舟連忙把女嬰抱起來。此時雷也不閃了,雨也停了,夜空中竟漸漸浮現出一道彎彎的明月。雲柏舟望著懷裏哇哇直哭的嬰兒,給她取名雲玥。
雲玥自出生便是體弱多病,請了無數名醫,隻搖搖頭是先不足之症,好吃好喝養著,別操勞著其他的就聽命了。雲夫人每每想起她這苦命的孩子便忍不住抱著被子哭,她一哭,守在床前的其他四個孩子也跟著哭,哭他們這可憐的妹妹。主子哭了,一些年老的婆子們也跟著哭,新來的丫頭們看著勢頭也跟著哭,雲柏舟一個人躲在書房裏偷偷的抹淚。一時之間,丞相府裏哭聲陣陣,仿佛死了人辦喪事。
雲玥周歲那來了個白胡子老頭,老頭摸著胡子對雲柏舟道:“丞相無需傷心,這女娃娃是個有福之人,切記十歲之前不可在府裏長大,可送到鄉下靜養,十五年後自會有段奇緣解開她這先不足之症。”來也奇怪,自從把雲玥送到鄉下就沒生過病。隻是苦了雲夫人,被迫與幼兒分離,九年不得見麵,可是為了玥兒健康長大,她必須狠下心來。
自雲玥記事起,她便和乳娘住在臨溪村進村左邊的第一間宅子裏,還有兩個幹粗活的婆子。在她七歲那年城裏來了個教她詩書禮儀的嬤嬤,她才知道自己是某個大官的五女兒,因為從身子骨弱被送到鄉下養病。一想起這位嬤嬤,雲玥不由自主的往袖子裏縮了縮手,每日功課做不完,嬤嬤都要拿戒尺打她手心,每次疼得哇哇叫就淚眼婆娑的看著乳娘,嬤嬤就要惡狠狠的瞪一眼乳娘,乳娘一哆嗦竟是速速走開。剛開始雲玥經常發脾氣,她也想不明白既然自己是被遺棄的人,幹嘛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要找個這麼凶的嬤嬤來教訓她,越想越氣,便賭氣不肯吃飯。她一不吃飯乳娘更是心軟去求那嬤嬤,誰知那嬤嬤更生氣,一邊打一邊罵乳娘:“你個沒見識的東西,你知道什麼?玥姐可是丞相府的姐,日後是要回到丞相府的,若讓人知道丞相府的姐是個山間丫頭,粗鄙不堪,丞相府的人是要被戳脊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