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20日,那一日,身在馬賽的於思如往常一般步行到學校,邊在辦公室吃早餐邊瀏覽今天要講解的教案。突然,她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震驚得聽完。再三的確認後,確定了父親死亡的真實性。
大腦麻木了幾分鍾後,她意識到父親去世,此刻隻剩下弟弟一人。顧不上此時中國的時間,她給家裏打電話,電話沒人接;換弟弟的手機你,沒人接;換於雪的手機,依然沒人接。
於思一遍遍撥打著弟弟的電話,在無人接聽的提示音中,於思的手開始忍不住顫抖。整個上午,於思什麼都沒有做,隻是一遍一遍撥打著電話。晚上,電話終於打通。於雪說:“於蒙沒事,醫生說叔叔走的時候已經腦死亡,沒有任何痛苦,我們都陪著於蒙呢,放心。”
再三確認於蒙沒有問題,於思的心鬆了鬆,這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又對於雪千叮嚀萬囑咐。正要掛電話,弟弟說:“姐,你算沒算過你多久沒回來了?是,沒錯,這麼多年我和爸都花著你的錢,房子是你買的,我的學費,生活費都是你付的,但是姐,你知道爸前年開始得了腦血栓麼?你知道每次你打電話回來爸都會獨自流淚一整夜麼?姐,你是去巡講,你不是去外太空了,姐,爸昨晚睡之前還在念叨你什麼時候回來。姐,我知道你這麼多年因為阿姨的死埋怨爸,一次都沒回來過。可是,爸現在已經走了,你就不能回來看他一眼麼?”於蒙開始哽咽起來,五分是對親人突然離世的後怕,五分是對隻剩自己孤身一人身處此情的無助。
於思沒有出聲,良久,她說:“我早已經不再埋怨爸了,我會盡快回國一趟。”於蒙一邊哭一邊笑:“要是爸還在知道姐原諒他改有多好啊。”
於思掛掉電話,默默看著桌上的照片良久。那還是爸媽沒離婚的時候照的全家福,也是最後一張全家福。安排好手上的工作,開始著手回家。但是沒想到,回家的時候已然是一星期後。
周圍回國的華人都是大包小包,隻有於思帶了一個中等大小的箱子,從馬賽起飛到浦東機場十一個多小時,和上海到美國差了三小時。原來當初遙不可及的地方也沒有那麼遠。
浦東機場,取了行李,剛向外走,就聽見有人高聲叫:“姐,姐。”
一個升高一米八幾,眉目清秀的男子不停地揮手。
三年沒見,有些許陌生,可當高大的弟弟一把抱住她時,那種叫作血緣的關係一下子就回來了。
於思自母親去世之後就沒那麼喜歡說話了,一路上都是於雪在說,於蒙和於思靜靜的聽著,雖然都姓於,但是於雪卻和這對姐弟倆沒有血緣關係。不過她們感情好得就像是親兄妹。於雪開始講公司的發展、近況:“思思,這次回來還走麼?我可不想你走,你可倒好在國外想清閑,倒是我一直忙來忙去。”
於思裝作累了,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車子停在青海區的墓地,於思跟著於蒙走到於西東的墓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於思手輕撫著墓碑,原來自己對於這個隻剩下一方碑的男人,曾經的埋怨、仇視都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隻有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