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透過霧蒙蒙的空鋪滿了滿目蒼痍的大地,一片血紅。
幾隻烏鴉盤旋在上空,粗劣嘶啞的叫聲連綿不絕。
巨石橫列,溝壑縱橫,千裏荒野遍布血肉和白骨,肆亂腥風輕浮著黃昏帶起幾處青煙消散在霧蒙蒙的空。
魚無恙拖著奄奄一息的身體,身上的白衫早已斑駁血跡,汙漬累累。
眼色渙散遊離,疲敝之感一陣陣摧殘著他的精神,一頭雜亂的長發猶如枯草,耷拉在臉上,有節奏的隨著踉蹌的步伐抖動著。
絲絲光線透過抖動的發線打在他的眼上,讓他毫無波瀾的感受著還繼續存在的光明。
他從西瀾海洲海浪拍擊白骨的海灘走來,路過屍山血海,踏過黃沙冷月無數孤村。
此時他再次置若罔聞的走出仿佛都相同的無人村莊,生命之堅強也無法支撐他叩響剛剛走出村莊的任何一間房門,失望罷了,失望罷了。
肌肉的記憶還在促使著他要繼續走下去,恍恍惚惚,就連腳邊腐爛的屍體,也無法激起他的同情,一切都是失望罷了。
繼續向前走著,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直到一個半人高的孩出現在他的視野裏,魚無恙終於停住了腳步。
他靜止身體,用舌尖嚕了嚕潰爛幹裂的嘴唇,發出一聲輕輕的咽口水聲。
意外的驚喜讓他有些慌亂的用雙手撥開擋住了雙眼的長發,適當的整理了一下早已不成人樣的麵容。
真的是驚喜,也是他堅持到現在戀戀不忘的期待變成了現實,他趕緊吊出僅剩不多的一口生氣,筆直的向前走去。
這個髒兮兮半人高的孩,衣不遮體,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眼神直愣愣的看著向他走過來的虛弱的男人。
魚無恙在擁抱他,他沒有躲避擁抱,也沒有排斥他粗糙的雙手緩慢的撫摸自己臉頰。
他感受到這個半蹲著的男人額頭正碰著他的額頭,在無聲的抽泣,顆顆淚珠滴落。
魚無恙表露出的傷心和慶幸的情感激起了孩生的憐憫。他怯生生的抬起自己的手,嚐試著去擦男人腮上的淚水。
魚無恙抬頭溫柔的注視著孩,孩在生疏的擦拭著他的淚痕,顯的有些笨手笨腳。
有些溫暖,孩的手真的有溫度。魚無恙鼻子“呼,呼”吸進快要哽咽出的鼻涕,單手抹去眼上的淚水後抓住孩擦拭的雙手,聲音沙啞:“你叫什麼名字?”
孩的身軀挺拔,看見這個半蹲的男人沒有繼續哭泣,臉上流露出單純的笑容,很幹淨,眼神清澈有神。
“我叫王衍之,娘親和叔伯都叫我衍。叔叔也可以叫我衍。”
魚無恙一時間開始欣慰。站起身來,輕輕的撫摸孩的頭發。
“衍,名字真好聽。”繼而歎息道:“衍,你真是一個希望呀。”
聽見魚無恙的話,王衍之非常明顯失落道:“父親叔伯曾經也這樣對我過,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們了,母親他們都去了很遠的地方。”
魚無恙再次躬下腰,雙手搭在王衍之的肩膀上,感受著這雙清澈的眼神;“叔叔也要去很遠的地方了,你要記住好好活下去。”
邊邊掏出一個銀色的鐵片,塞在孩手裏。
“好好保留,活著就有希望,你知道嗎?”
完之後又輕輕的撫摸了一遍孩的臉頰,轉身步伐慷慨。
孩輕輕的點頭,望著這個奇怪的叔叔離去的背影。
離去的步伐輕快。魚無恙開始哈哈大笑,心情舒暢,他一步跨過巍峨山嶽,一步跨過洶湧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