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萬福他們到達頤必居時,已是酉時,太陽己經西斜。夕陽中的頤必居,一眼望去,可謂是奇石柳堤,廊橋岸邊,亭台樓榭,曲徑通幽。
馬車沿著柳堤的大道一路行駛,在一棟兩層樓的古式建築物門前緩緩停下。秦八卦坐在馬車上,一抬頭便見到眼前的大樓門上懸掛著一塊大幅的木雕牌匾:“積翠樓”三個暗綠的篆體字浮雕,正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衰朽的光芒。
僅從這一件厚重的浮雕牌匾上,秦八卦就看出了這座古典建築的敦厚與持重。但誰又會想到此樓的主人竟然是個飲鳩止渴之人,為了牟取暴利,而不惜竭澤而漁,不擇手段,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呀。
積翠樓依山而建,傍水而立。樓的北麵是綠樹如蔭,形態如屏,風景秀麗的烏山,而南麵卻是一畝荷塘。眼下的荷塘,可見衰敗日久,塘中有幾株綠荷歪歪斜斜地豎立水中,輕風搖曳著荷葉,飄送出一縷縷曾經的幽幽春夢。
輕風中,有一曲悠悠的琵琶樂,顫顫兢兢地從二樓處飄送進他們的耳朵: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吾歸何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吾歸何室!
“這麼淒美的一首詩,怎麼被篡改了呢?”靖平公主不禁唏噓感慨道,“難道這是她故意而為之?”
“你不覺得經她這麼一改,這首詩變得更加荒涼、慘淡、淒美了嗎?”秦八卦若有所思地道。
“我也有同感。”靖平公主閃著憂鬱的淚光道,“這個彈琵琶的人莫非就是萍兒?”
“看不出來,公主還是個多愁善感之人呀。”秦八卦再次看到靖平公主流淚,也發現她並非印象中的女漢子,故而笑言道。
“我們一同上二樓去看看。”尚萬福看了一眼女兒,便從褲兜裏掏出一塊絲綢手絹道,“快把淚水拭一下。”
秦八卦沒想到尚萬福會有這一舉動,更沒想到尚萬福還如此善解人意。秦八卦從尚萬福樂施碎銀和為女兒掏手絹這兩件事上,看到了一個慷慨、知冷暖的福爺形象。可見羽客師傅的眼光是多麼的老辣,僅憑一麵之交,即可看出一個人的真實麵目,自己與羽客師傅相比,差距還真是太大了。
他們三人剛剛走進一樓的大堂,即見到一個黑衣人,不知從何處閃到了他們麵前,如同一道牆一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靖平公主瞬時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擺出準備拚殺的姿態。黑衣人並不為之所動,巋然屹立地站著。
“瑜兒休得無禮,”尚萬福一眼就認出了黑衣人是關上飛,他之所以認識關上飛、雲裏飄,還有楊施恩,他們王延政殷國斥候司的人,這與北苑茶樓的老板鄭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尚萬福為了製衡李霸,他僅憑自己的力量,是永遠不夠的,他不得不動用手中的權利罩著北苑茶樓,並以此為基礎,拉攏斥候司的人。而他心中自有底線,隻要不賣國,不失仁義,互通一些有用的信息,未必不可。就連為斥候司的人提供此處的方便,也不是第一次了。尚萬福泰然自若地對女道,“關將軍若要動手,咱們早就沒命了,還要等進到這裏麵來了再動手?”
靖平公主聽到此言,這才將劍收入劍鞘之中。
而秦八卦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關上飛,但殷國第一殺手的名聲在外,他曾多次聽。望著眼前的黑影,他一下就嗅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徹骨寒冰之味,由此可見此人的功夫確實非同凡響。隻是,他顯然已知來人是誰,他的性情顯得平和溫文,臉上一副毫無敵意的表情,讓秦八卦見了,自然也就不做任何反應了。
此時,從他們身後又現身出一位黑衣大漢,隻是他的個頭比關上飛矮了一個頭。他一進入秦八卦的視野,就給秦八卦帶來了一股秋霜襲人的感覺。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秦八卦看著來人道,“這位好漢正是傳中的飛刀高手雲裏飄了?”
“在下正是雲裏飄,”來人雙手抱拳,行了一個揖禮道,“眼前這位,想必就是近來在江湖上瘋傳的捉妖英雄鷹道士了?”
“鄙人正是鷹道士。”秦八卦禮貌地回了一揖禮道。
“想必這位就是靖平公主了?”關上飛冷靜地盯著眼前的女扮男裝的年輕俊才道。。
“哈哈,”尚萬福朗笑一聲道,“既然大家都已經認識了,咱們還是開門見山的好,想必已經有人將話帶到了,也知道了咱們此來的目的,還望能夠趁早安排與萍兒聊聊。”
“在下不是掃你們的興,萍兒的好像變得智短了許多,情緒也有一些異常,她整日裏憂憂鬱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知可否提供出你們所想要的東西。”關上飛不無惋惜地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