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不敢說:“她也是我的‘老情友’。”
“李校長好!”三個大小不一的男人眾口一詞,低頭鞠躬問候道。
“哎呀!大家不要客氣、不要客氣!整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其實,胡秘書和範科長,我們好像是見過麵的,隻是不太熟悉而已。”
“對對對...,對對對...!李校長是我們娃兒女子的老師,學校裏麵那麼多的學生和家長,你那裏記得完嘛?”胡李二人同時答道並恭維道。
“就是就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謝謝你們兩位至今都還認得我。”
“李校長太謙虛了、太謙虛了,值得我們好好學習、好好學習。”
“既然大家都認識、又熟悉,今後要是我不在家裏。李校長來辦公室找我辦的事,就是我找你們辦的事;你們必須全心全意為她服務,那是踩不得半點假水的喲?否則的話,我拿你們是問!?”
楊專員十分威嚴、莊重地對幾個部下說道。
“請楊專員放心,也請李校長放心,我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辦事。”
“李校長,您看今後如果是工作上、生活上需要什麼,盡管給他們說,不要客氣;您是我楊鐵的大恩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嘛。”
“楊專員言重了、言重了。”
“我和李校長談談私事兒,你們該幹啥還幹啥去?”
“好好好….,我們告辭、告辭。您們慢慢談,有事兒我們隨時過來聽候安排。”
胡秘書心想:都是過來人,這男歡女愛,又有那個不知、那個不曉嘛?楊專員,您老人家現在是既有權、又有錢。人又長球得牛高馬大的,就像是草原上的種馬和種牛一樣的,又有哪個漂亮婆娘不喜歡您呢?
也不知是咋個搞的,他一時想起了自己年青剛參軍時,在內蒙古呼倫貝爾大草原當戰士時,喂牛、喂馬和戍邊衛國、站崗放哨和巡邏的情景...。
遼闊的大草原、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朵、清清的湖水、成群的牛羊、奔跑的馬兒、套馬的漢子,風光無限美好的畫麵。
範胖子也笑嗬嗬的。
心想:我們楊專員就他媽的有女人緣!再怎麼漂亮、再怎麼高傲、再怎麼風光、再怎麼年輕的女人。在他哥老倌的麵前,都會變成一個軟骨蛋兒的。
變這種男人多好嘛!不但官運亨通,而且,桃花運旺盛,還可以閱盡人間春色。
日媽的,“人逢花下死,變鬼心也甘。”他和胡主任相視一笑,心裏皆知。隻有那個初出茅廬的、燜蹬兒似的小秘書,不知所雲,傻呆呆的看著他們…。
寒暄完畢,閑人也走了。輕輕地關上門,該言歸正傳啦!
“小莉,好久不見麵了,您最近還好嗎?”
“好啊!您現在是官兒越當越大了、越來越見不到人了。不過,我也可以理解的。您政務繁忙、日理萬機,一天到晚都在忙這忙那、跑動跑西的,心裏麵那還記得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呢?”
“您看您看,還跟我鬥氣了?其實,我心裏一直都是想到起您的,隻是大家現在都不太方便而已。”
“我知道的,我們兒女都長大成人了,我們也該老啦!不去想過去的那些好事情了。”
“那些好事情嘛?”楊鐵故意挑逗她。
“您說呢?”李莉杏目含春。
“我要您說?”“我打您、打您。”
楊鐵趁機一把抱住她,李莉老師身子一偏,倒向了他的懷抱...。
這兩個親密無間的老情人,許久不見麵了,各自心中的欲火,慢慢地得到了喚醒和複蘇。但是,他們已經不像年輕時期的楊鐵和李莉了。剛一點燃激情燃燒的欲火,瞬間即已熄滅。
特別是那個楊鐵,一想到這個事情,心裏麵就是安靜的影子,就是那個令人銷魂撩魄的小情人米雪的影子…。
李莉老師已經是過期產品,的確很難勾起他心中的欲望。但是,他們之間的友誼,那確確實實是真誠的、是經得起任何風雨考驗的。
短暫的溫存後,各自打開了話題。
“喔,對了,小莉,今天有什麼好事兒啊?”
“告訴您兩件事情。一個是羅大維回國了,他打電話說,明天中午就能夠到成都雙流機場;一路陪同他的有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和外事接待處的兩個年輕同誌,要一塊兒來我們臨江。”
“好啊,歡迎、熱烈歡迎!哎,小莉,早在一兩年前就聽您說,羅先生要回國省親。咋個現在才回來呀!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我也不清楚啊!當時大維隻是在信裏含含糊糊的說,家裏有事兒,暫時回不來了。我原以為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人,不準他回中國大陸的呢,結果情況不是這樣的。”
“喔,原來如此。這美國和中國遠隔千山萬水,越洋電話又不好打。而且,那個價格貴得個出奇,一分鍾要花五六塊錢不說,有時候,就連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都是說不清楚的哦!”
“就是、就是。前段時間才接到他的回信,說是她的妻子在一次例行的身體檢查中,查出了乳腺癌,後來又全身轉移了。美國醫生斷定她最多隻能夠活半年的時間。結果呢?拖了將近兩年多,也不曉得這兩年的時間,他們一家人,是咋個熬出來的喲?”
“哎呀,癌症是世界性難題。美國有那麼好的醫療條件和技術手段,把他愛人的病都治不好,更何況我們這些第三世界的貧窮國家了。”
“就是、就是…。有時候我就覺得吧,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官可以不當,財可以不發。但是,千萬、千萬不要得啥子怪毛病!”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俗話說:‘是病躲不過,是禍躲不脫’。如果我那天得了那個怪毛病的話,我就采取中西醫結合的辦法來治療。我聽我老嶽母說,他們醫院裏很多得這個病的人,大部分都是采取的保守療法。一不開刀、二不動手術,拖他媽的一天算他媽的一天。”
“哈哈,您看您說到哪裏去了喲?您那個身體,壯實得就像是一條水牯牛似的,那個病是不會來找您的麻煩的。”
“李老師,一個人的一生是說不清楚的。您看我們地區民政局的一個離休老同誌,身體也壯實得像一條牛似的。不說是得病,平常連個噴嚏都沒打過,更莫說小小的感冒啦!”
“那是個啥子人哦,身體有這樣好?”李老師一臉的詫異。
“結果呢?我們老幹局組織縣團級和地廳級以上的老幹部們去地區醫院體檢。醫生查出他是晚期肺癌,沒過多久就逝世了。前些天,我還去小西門那裏的殯儀館,參加了他的追掉會的。”
“哎!現在是談癌色變,簡直嚇死人喲!”
“您說怪不怪嘛?他離休前後,一不抽煙,二不喝酒,三不打牌,四不熬夜。每天都是滿麵紅光、精神抖擻的樣子。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身上就穿那麼一兩件襯衣;隻要不出差,下了班就要跑到嘉陵江、西橋河裏去遊泳、洗澡、活生生的一個人,這一下就死了。”
他提到的那個離休老同誌,就是他轉業回家那年去民政局報到上班,熱情接待過他的顧新民局長。真是歲月不饒人,轉眼就是百年啦!
“他老人家死了,不要說他的家屬、兒女和親朋好友們,接受不了這種殘酷的現實;就是我們這些當領導的,也接受不了這種現實啊!可惜了、可惜了!這樣好的老同誌,本應該長命百歲,哪曉得老天爺不長眼睛嘛?”
“我分析看,極有可能是遺傳基因在作怪。還是古人說得好啊!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一個人在哪裏生,在哪裏死,老天爺它都是把一切給你安排好了的。”
“哈哈……李老師,您這是‘宿命論’的觀點哈?在文化大革命那陣噻,那可是要受到嚴重批判和殘酷鬥爭的喲!?”
“哎哎哎……,楊專員。你千萬莫去提那個啥子文化大革命了。我這一輩子,一直到死了化成那個灰灰,都不想再聽到它那幾個字!”
“好好好,我們都不去提那些傷心的往事了;讓它像嘉陵江水一樣,付諸東流吧!”
“嗯,就是。”
李莉本想當場賦詩一首,以表達她此時此刻的心境,怎奈心緒不佳,雅興全無。
“小莉,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派三台車,去迎接我們盼望已久的美籍著名華裔科學家羅大維先生?”
“我估計,省科委和外事辦的同誌,也要陪同他們一道來的,他們有車啊?”
“他們是他們的情誼,我們是我們的情誼。” “好吧,我聽您的安排。”
“客人來了,就下榻在蓮花池地委的小招待所裏,那裏的環境和條件比行署招待所好多了;我親自出麵接待他們,一切費用由我們臨江地委和行署負責,您就不要再操啥子心了哈?”
“謝謝您,楊專員、楊鐵同誌!”
“您剛才叫我什麼來著?”“楊鐵呀?”
“對頭對頭,對頭嘛!您看這樣叫我多親切、多友好啊?你左一個楊專員,右一個楊專員的,叫得我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滿身癢梭梭的。”
“習慣成自然嘛!大家都這樣子稱呼您,難道我還能列外嗎?”“您可以的,您是我的小莉呀!”
“您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的情誼?”“銘記在心,永生難忘!”
“哎喲!您使我真的好感動哦...。”李莉老師激動得熱淚盈眶,高高的胸脯,也在劇烈的起伏和抖動,隻是沒有先前那樣挺拔和高傲啦!
“小莉,還有何事兒,請您盡管吩咐;我今天那裏也不去,隻負責接待您,不礙事兒的。”楊鐵笑容滿麵的喝著茶,抽著煙,翹起個二郎腿,逍遙自在,順口說道。
“還有就是老劉的事情。”說到此,李莉老師的聲音有點梗咽;那個喉嚨管好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似的,淚眼婆娑的,根本就說不下去了。
“哦,這個情況我知道一點。請您不要太難過,經委雷主任和蘇主任都給我彙報過的。我們的老劉同誌,他是一名真正的、忠誠的共產黨員,同時,也是一名十分寶貴的、優秀的革命老幹部。他老人家得了重病,我們地委和行署在家的領導們,都去看望過他的,隻是不知道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如何啊?”
楊鐵專員對老劉同誌革命的一生、戰鬥的一生,做出了充分的、恰如其分的肯定。他好像在十分沉痛的追掉會上,代表地委和行署念誦祭文一樣;他的思緒,一下子沉浸在他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哎,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幾十年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過去了啦!要是歲月能夠回轉、時光能夠倒流,我再年輕二三十年,那該有多好啊!
他哥子曾經戰鬥過、工作過和生活過的解放軍的特務連、東方紅機械廠、地區工業局和經委裏的那些人和事兒,曆曆在目。就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聽管理他的主治醫生薑大成同誌說,他是肺癌晚期,留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快的話三個月,拖得長的話,最多也不過一兩年的時間。不曉得我李莉的命運,咋個如此艱難哦!?這老天爺對我也太不公平了嘛!?”
說完,她伏在楊鐵專員堅實的臂膀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淒厲、悲傷的哭聲,在寧靜而優雅的專員樓,顯得格外的清晰、也特別的可怕…。
胡主任、範胖子以及小秘書三個人,一路小跑,急急匆匆地來到楊鐵的辦公室。推開門兒一看,眼前的那一幕,讓他們一個個的都驚呆了!
這兩個老情人,如膠似漆的緊緊的摟抱在一起,好像樹纏藤、藤纏樹一樣的,是誰也離不開誰啦!三個人抬腳剛想要離開,猛然聽得楊鐵專員大聲一一聲斷吼:“站住!”
聽到這一聲嗬斥,他們一個個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六隻眼睛齊刷刷看著楊鐵,手腳不知所措。
楊鐵用威嚴的眼睛示意到:“還不敢快過來幫幫忙啊!?”
胡主任和範胖子,這才趕緊上去勸解到:“李校長、李校長,有話好好說嘛!不要這個樣子,這是我們楊專員的辦公室,在公共場合這樣做,影響多不好嘛?”
“範胖子?”“到!”
“老子那是你這個意思呢?劉書記得了不治之症,李老師悲痛到了極點;我在這裏一直在開導和勸慰她,你們也過來,幫到起我勸勸李老師啊?”
“喔喔喔...,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理解上有錯誤、認識上也有錯誤。”楊鐵看到這幾個人,複雜的麵部表情,也好生想笑。
“他媽的幾個蠢豬!跟老子這門多年了,你以為老子敢在專員辦公室裏亂搞女人啊?這光天化日之下,老子的政治覺悟和個人修養以及人格人品,難道就那麼差嗎?啊呸!”
“李校長,請您不要著急、不要著急!您的事情,就是我們大家的事情。劉書記病了,就住川北醫院的高幹病房,好好治療治療,錢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個問題。”
“再說了,他老人家是離休幹部,黨和國家有政策規定。所產生的醫療費用,有多少就報多少,也就是實報實銷。不足部分,有我們楊專員在,有我們幾個人在,難道活人還怕被尿憋死了嗎?”
你看,範胖子在理解了楊專員意思的基礎上,做政治思想工作,還一套兒是一套兒的。
“就是、就是。李老師,有我們大家夥兒在呢,就是天大的困難,也是難不倒我們共產黨員的!”胡主任也趕上來相勸道。
“噗嗤”一聲,李莉老師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