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過多忌諱。
大臣們魚貫而入,紛紛跪在龍榻上,黑壓壓的一片。
丞相上前請示:“陛下膝下無子,新帝人選當如何?”
顧訣問:“眾卿有何高見?”
眾臣答:
“英王好勇,可興我邦。”
“宣王向文,安國利民。”
更多的卻是沉默不語。
顧訣緩緩道:“英王長子長越,年少內斂博文廣學,當為明君之選。”
眾臣惶惶,齊聲跪拜道:“吾皇聖明。”
滿殿錦衣在側,卻安靜的讓他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響,風吹得簷下的燈盞搖搖晃晃,竟似玉人身姿婷婷,踏風攬月而來。
眼看著即將要油盡燈枯般的人,忽然強撐著坐起來。
眾臣更驚,麵色皆是巨變。
老內侍偷偷抹了把眼睛,脫口而出便問道:“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
一向清冷疏離的帝王麵色如常,“眾卿謹記,不必大興土木,另造帝陵,隻需鑿開吾妻黎山之墓,合葬即可。”
眾臣躬身謹聽,片刻之間已經是冷汗林漓。
“朕死後,殉葬之儀全免,無需宮女更衣束冠……”顧訣合上雙眸往後倒去,聲音也變得微弱,“吾妻不喜。”
半響,殿中靜謐無聲。
有人抬頭窺視一眼,隻見俊美帝王聲息已無,薄唇卻仍留一點若有似無的溫存笑意。
而後群臣拜倒,山呼萬歲。
後東臨史書有載,逐雲帝雲念深,又名顧訣。
喜怒難測,性狠絕。
幼年養於宜王府,十七歲弑毒父惡母,奉發妻之靈位素衣還朝。
又兩年,謀帝位,登基時年僅十九。
在位九載,著白衣以臨天下,創東臨盛世百年。
眾卿臣服,既敬且畏。列國交好,無人敢犯。
終年二十有八,一生六宮空置,宮人皆不得近之,無子。
殉葬宮人一律皆免,鑿元後陳氏之墓,合葬黎山。
“顧訣顧訣?”
有人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手是溫熱柔軟的,近在咫尺的呼吸還帶紅豆糕淡淡的甜膩。
他睜開眼睛,看著陳雲諾近在咫尺的笑顏,一手將她撈在懷裏緊緊的抱著。
顧夫人隆起的腹部,似乎有什麼踢了他一腳。
動作十分之微弱,顧訣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陳雲諾笑問道:“你不是真的喝多了吧?”
顧訣不語,將她的手緊緊握住,感受著她身上真真切切的溫度,微白的臉色也隨著漸漸恢複正常。
酒壇倒在桌案上,足有七八個,滿室都是酒香暖氣彌漫著。
屋外侍女小廝們歡聲一片。
入了冬的江安,煙霧籠罩。
一切都那般的真實。
萬千言在一旁插話,“我說你再這麼輸下去,你家顧公子非要醉個三天三夜不可!”
話癆成了流雲居的常客,此刻正陪著顧夫人搖骰子解悶。
這酒她自然是喝不得的了,便由顧公子代勞。
不知道顧夫人是輸的比較高興還是怎麼的,從一開始就是萬公子花式說“承讓”。
陳雲諾拿酒壇子砸對麵那話癆,“要你多話,顧公子咱們不喝了。”
顧訣眸中倒映著她容顏豔麗,忽然笑了笑,說:“一一,我歡喜你。”
她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