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夜，寒，清冷。
\t周染合上手中那本羊皮封麵的書，抬起頭來，秀眉微蹙：“寂然小姐，我隻提醒你一次，如果你執意要當這東西，我是斷然不會接受的。”
\t她頓了頓，又道：“我想你應該聽過九號當鋪的傳說吧。”
\t鏤空的雕花燈罩裏燭光妖嬈，娉婷嫋娜，彌漫出好聞的木香。
\t關於這個連門外牌匾都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九號當鋪，確是有一個駭人的傳說的。
\t在九號當鋪，你能用你最珍貴的物什，兌換你要而不得的東西。但，所謂珍貴，本來便是千萬人有千萬種衡量。而倘若，你所典當的東西不為九號當鋪店家所受，那麼此人，在一周之內定然暴斃街頭，死狀極其慘烈。
\t有得必有失，這種逆天而得的東西，遠非像擷取一枝帶刺玫瑰那樣的冒險簡單。
\t寂然自是聽過。
\t她婉然一笑，將周染合上的書再次打開，放到她麵前，道：“你為什麼不再看一看。”
\t“我說寂小姐……”
\t寂然打斷她：“2010年10月23日，周染第一次遇見林墨。”
\t“2010年12月25日，聖誕。今年的初雪來得特別的晚，卻猛烈而狂熱。兩人在絢爛的煙火下吻定終身，周染知道，此生茫茫人海唯那抹西裝筆挺的身影不會隨著時間褪色。”
\t周染聽著，杏目間閃過一抹不悅：“寂小姐，我實在不想再聽你說什麼偷窺而來的事。”
\t她本不是不懂禮數之人，隻是對於眼前這個女子，她實在臉色好不起來。任哪個人也無法對一個偷窺自己，並將自己的點滴寫進書裏彙成故事，然後說此乃天書，且你的一生都將按照書裏的情節來發展的人有好臉色吧？
\t簡直是天方夜譚。
\t她以為社會文明發展到今日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哪知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t真當自己寫小說呢。
\t寂然知她不信，動作不改，手將泛黃的書翻了幾頁，繼續念道：“2011年5月3日，林墨帶周染在大草原上露營，夜晚繁星點點，兩人春宵……”
\t“夠了！”周染站起來，眼角眉梢都寫滿了不安和尷尬。
\t這本是她和林墨最為私密的事情，如今從另一個女人口中說出來，她自不能坦然到罔若未聞。
\t可是，這種事，本該隻有她和林墨才知曉！
\t她緊緊盯著寂然微笑的臉，黛眉微微攏起。
\t寂然將書關上，道：“現在信我了？”
\t周染冷笑：“寂小姐不懂科學？”
\t“那不如你給我解釋一下九號當鋪，或者雪梨，或者那麵時光鏡。”寂然好笑的反問。
\t其實科學這東西，自周染接觸到九號當鋪就不再相信，至少不能全信。
\t她眉頭鎖得更深，有人知道雪梨並不算罕事，但知曉那麵時光鏡，卻讓她頗為吃驚。
\t雪梨曾說，那麵時光鏡是仙界之物。凡人識不得。
\t古老的鍾擺敲過十二下。
\t有蛾子竄入燈罩撲入火光之中，帶著不悔的倔強，在輕碎的茲茲聲中化作一縷青煙，縈縈而上。
\t她忽然覺得背脊發涼，有什麼東西被利刃割開，彌著森冷的氣息。饒是她已見過許多超乎科學解釋的人事，也不免捏緊了雙手，指甲微微嵌入肉裏。
\t若寂然所說是真，那她的人生，豈非隻能按照書寫者的意向來發展？
\t任人宰割。
\t“你不必緊張，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天書上留下字跡。”見得周染的異樣，寂然安慰道，“本都是天命。”
\t“寂小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麼。”周染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道。
\t寂然不在意的笑，眉目間卻突然浮上一抹憂色，連日來逐漸清晰的夢境讓她沉了聲：“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要你離開林墨。我是為你好，我不想你受傷。”
\t原本忐忑的心卻突然平靜了些——敢情是個變態的暗戀林墨的女人。林墨優秀，和他交往的一年時間，已有不少女人找上門來，隻不過，這一個最為瘋狂。
\t可她豈是軟弱的女子。一旦動情，便是飛蛾撲火她也要捍衛自己的愛情。
\t她轉身走向裏屋，語言簡單而直接：“寂小姐，慢走，不送。”
\t“我沒有騙你。”
\t周染無意再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纏下去，道：“不管你有沒有騙我，也不管我會不會受傷，我都不會離開林墨。”
\t橘色的燈光打在周染的臉上，她如深潭的眸子裏閃著毋庸置疑的堅定的光。
\t寂然突然就心痛起來，像是從一場夢靨到另一場夢靨。
\t“周染，你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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