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布隆大摩師(1 / 3)

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布隆大摩師騎在黑色的馬背上,一人多高的法杖杵立在身邊,長長的邑人奴隸隊伍從馬前經過。布隆大摩師已然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踏上邑族饒領地,如果按照一年來兩次計算的話,布隆大摩師至少來了六百多次。

這裏的高山巍峨,氣寒涼,貧瘠的土地隻能長出蕎麥,披在光頭邑人奴隸身上是破爛肮髒的氈衣。三百多年來,布隆大摩師見證了邑人各家族一代代更替,但融進他們骨髓裏的本性幾百年來從未改變,他們總希望用更少的奴隸交換到濮囯更多的糧食和食鹽。正如濮囯總大摩師雅閣所,邑族人貪圖濮囯廣袤土地的野心隻會隨著時間越來越膨脹,就像荒原上的野狼一樣,永遠改變不了嗜血的本性。

這一點在這次與克吉家族的交易中體現得最明顯,布隆大摩師用比上次多一倍的食鹽和大米,隻換來眼前三百名品質極差的奴隸。按照慣例,交換的奴隸必須是十四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青壯年,但這批奴隸,年幼的隻有十來歲,年長的看樣子卻有五十出頭,是所有交易中最不劃算的一次。從他們羸弱的身體就能判斷出,他們勞作的能力極差,指不定有的還有病在身,能不能順利走過雪山到達森多部族都是個問題。

同樣不滿意的還有布隆大摩師身邊的烏東部族長子申加,他端坐在棗紅色的馬背上,白色頭帕下一張白皙得有些病態的臉,仿佛長期挨餓。藍色對襟衣外麵罩了一件珍貴的皮袍子,這是一件用了二十隻母羊肚子裏的羊羔皮做成的掏羊羔皮袍子,柔軟,溫暖,稀櫻

十八歲的申加作為烏東頭領德萊的獨生子,統管著烏東部族所有奴隸。此刻他瘦削的臉頰因惱怒而顯得更加凹陷,細的眼睛眯成了一跳縫,瞅向布隆大摩師。他代表他的阿爸德萊頭領全權處理一切交易事項,但在發表意見之前,他必須尊重烏東部族精神上的領袖布隆大摩師。

布隆大摩師陰沉著的臉已經表達出了意見。

“這些是克吉家能拿出來的全部奴隸,還請布隆大摩師體諒。”一旁披著紅色鬥篷的邑人上師克吉赤爾陪著笑臉,他披著邑人褐色的皮膚,但心中隻裝著個人利益。布隆大摩師每次到邑人領地交易的時候對他指點一下,就讓他的法術遠超其他上師,最終坐上了克吉家族尊貴的紅衣上師位子。

申加已按耐不住,“你回去告訴克吉德剛頭人,明年的三百個奴隸如果還是這些貨色,就休想再從烏東得到一粒鹽。”

“明年?”克吉赤爾苦著臉,“就算我們克吉家讓女奴不幹活隻生孩子,也生不出那麼多青壯的奴隸。要不……,”赤爾換上笑臉,“大摩師和長子到其他家族問問?”

申加的目光在長長的奴隸隊伍上掃過,赤腳的奴隸們被排成兩排的烏東士兵押在中間緩步向前行,“既然赤爾上師這麼,以後我們烏東再也不會和克吉家族做交易。”

“不,不,不,”克吉赤爾急忙擺手,臉立時和袍子一樣紅,“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嘶啞的聲音帶著威脅的語氣從布隆大摩師喉嚨裏擠出來,給人一種喘不上氣的壓抑福

克吉赤爾趕緊雙手合十,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布隆大摩師,您最了解我,我就算跟克吉德剛頭人謊,也萬萬不敢對您半句假話。”

布隆大摩師慢慢把頭轉過來,他像風幹牛皮一樣的臉上布滿粗細不一的皺紋,猶如幹旱土地上深深的裂縫。他把枯幹得像鷹爪的手掌搭在赤爾肩上,克吉赤爾立刻渾身痛苦地抖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眼睛裏充滿了乞求,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我,相信你。”布隆大摩師把手收回來,繼續藏在寬大的黑色袍子裏,克吉赤爾仿佛從死亡邊緣被拉了回來,在馬背上大口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