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鳳儀宮中各色精巧的花燈都被換下,換上了鋪蓋地的白色。

料峭的春風卷著白色的燈籠發出“嗚咽”的聲響,夾雜著人的哭聲,像是在悲鳴一般。

當今皇後、明華大長公主的獨女楚妍,在禦花園的月湖上遊玩時,不甚踩碎了薄冰掉落水中,冷水本就刺骨、身上又有厚重華麗的大氅吸飽了水,拖著她往下沉——

那件大氅是今早子親手替她穿好,緋色的底子上是用金線和各色寶石繡著成的鳳凰,鳳尾鋪大半個鬥篷,擺出欲飛的姿態,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她不想死!

楚妍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模糊,她再也沒有力氣在冰冷的湖水中掙紮。

等到救上來時,已是沒了呼吸。

太皇太後聽到這個消息時,當即便厥過去了。

明華大長公主抱著自己女兒哭得撕心裂肺,得知母後昏過去的消息,一邊是身子已冰冷的女兒,一邊是年事已高的母後,永遠都是儀態優雅高貴的大長公主險些踉蹌著跌倒在地上。

傳話的內侍把太皇太後的病情得嚴重,明華大長公主也隻得忍痛先去了壽安宮。

外祖母和娘親揪著楚妍的心,還有她的丈夫——當年輕的子從宮外趕回來時,發現自己的皇後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屍身,登時便失態的慟哭起來。

“妍妍!妍妍!”宋時遠的聲音更像是受傷的野獸在嘶吼,他叫著她的名字,把她緊緊摟在自己懷中。“朕才離開半日、才離開了半日!”

“妍妍,要是朕守著你,你就不會出事了……妍妍!”

昔日裏雍容尊貴的帝王臉上淚痕縱橫,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放下了她的身子,厲聲道:“是誰引著皇後去水邊的!”

通身縞素的宮人們瑟瑟發抖的跪了一地。

楚妍快要急瘋了。

她恨不得即刻去外祖母的壽安宮看望她,可又怕深愛她的丈夫遷怒宮人大開殺戒,那四個大宮女跟了她多年,姐妹般的情分,她不想她們因此殞命。

可她隻是一縷孤魂,對這一切無計可施。

楚妍隻能眼睜睜看著四人被拖了下去,走在最後的青溪忽然掙紮起來,大聲喊道:“奴婢是太皇太後賞給皇後娘娘的,縱然賜死奴婢,也請容奴婢去給太皇太後磕個頭。”

成為孤魂的楚妍也滿是期待盼著宋時遠點頭。

誰知宋時遠站起來,麵無表情又冷酷的道:“拖下去。”

子近衛自是不管宮人們的哭鬧,將她們捆了起來,就要拖出鳳儀宮。青溪把心一橫,聲音淒厲道:“皇後娘娘是被人害死的,那湖上的冰有——”

本來“站”在青溪和宋時安之間焦急萬分的楚妍聞言愣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宋時遠。

執行皇命的羽林衛們堵住了青溪的嘴,很快把她拖了出去。

“妍妍,對不住了。”年輕的子轉身望向棺槨,目光中帶著一點兒憐愛,而唇邊卻露出冰冷的笑容。

楚妍心底發涼,這樣的宋時遠對她來太陌生,又有青溪那句沒完的話,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是宋時遠殺了她!

可楚妍服不了自己。

她和宋時遠青梅竹馬自一起長大,宋時遠在她所有的表哥中,是待她最有耐心、最溫柔的一個。處處哄著她,事事以她為先。哪怕他登基後,偌大的後宮裏隻有她一人。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楚妍的徹底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