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安縣在整個S省偏著西北方向的一個山縣。
在整個S省都是條件艱苦的大隊,是窮山惡水都不算過,也就是這兩年年景好,稍微緩過來了些,粗糧摻著紅薯什麼的,勉強能讓人吃飽飯。
可這利安縣往前個百十年可還是很有名的,利安縣有一位京裏退下來的蔣姓大官,據曾經還是什麼侯什麼公,別在這利安縣,便是整個秦省,也是相當厲害的人物。
隻是可惜,幾經周折下來,到幾十年前,蔣家便隻剩下了個地主的產業。
又被搶,又被“打”,最後的老地主和地主夫人也沒了,下麵的幾個少爺,大姐也都沒撐過去。就剩下個唯一一個“姐”顛簸了幾年,嫁給了胡大炮。
蔣玉蘭也得上是命好,遇上了胡大炮。這男人,沒文化,沒錢,甚至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時候腿都是瘸的,唯一好的一點,那就是對蔣玉蘭,那是實打實的好。
隻可惜,這蔣玉蘭大概也是沒有享福的命,幾經周折奔波沒了爹娘,死了兄弟。這些年剛剛緩過來,男人也沒了。
最慘的是,好不容易將幾個孩子拖扯養大,三年前白發人送黑發人,連自己的女兒也送走了。
前,她唯一的外孫女也掉水裏了,燒了整整三,剛剛已經被縣醫院送回來了,眼看著怕是不行了。
這大冬的,沒啥可忙活的,所以著沙河壩大隊這邊的人基本上都瞧見了。
“要我,就是蔣玉蘭祖上缺了德,要不然咋得,你瞅瞅她都克死了多少人了,男人死了,女兒瘋了,外孫女還傻了,哦,這估計也留不住了,她們蔣家的女人多半都是掃把星來著……”
“馬大春,你這嘴才缺德呢,人家孩子才三歲……”
馬大春臉上表情十分豐富,“我缺啥,你就瞧著,看我得有沒有道理,我這可不是胡的。那誰,她大女兒胡文龍當年就是在那池裏淹死的,撈起來的時候都看不出樣子了……如今她女兒也掉進去了,不定就是胡文龍想她閨女了。”
“你也不怕胡文龍今晚上大半夜來找你!”旁邊一個女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的懟了一句。
這神神叨叨的東西可不準真假的,馬大春臉上也些慌,含糊的嘟囔了兩句,到底不敢再過分的了。
另一個女人倒是有些不忍心,“燒了三了,那縣醫院都讓人把人帶回來了,怕是沒戲了。”
“才三歲吧?也是夠可憐的。”
“可不是。遇上命這麼硬的姥,那誰知道呢。”到這個,早先的馬大春忍不住又接了一句。
“你可嘴上留點德吧,人家也沒有怎麼著你的。”
馬大春哼了一聲,“呸,地主家的女兒!你們還敢給她幫忙話!我看你們才是思想缺德呢!”
看了一眼那緊閉著的大門,想到蔣玉蘭的兩個兒子都不太好惹,到底沒敢繼續再多啥,撂下一句話也就扭頭走了。
餘下的幾個忍不住又繼續了兩句,“蔣玉蘭也不知道是命好,還是不好,剛結婚沒兩年男人就沒了,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被男人騙了不,最後還跳了河。”
“要命不好吧,你瞅瞅,她那大兒子如今在部隊都是個領導了,聽一個月好幾十塊錢的工資,老三如今也是高中生了,畢業一出來,那妥妥就是分配工作了。可偏偏外孫女不僅是個傻的,這又掉進水裏沒了。你別,還真的不一定……”
“……”
戈忱嘴角牽了牽,路過的時候瞥了一眼那個被人的土坯房,又大步走回了自己破破爛爛的茅草棚。
他已經盡力了,如果那個傻子還是跟上一次那樣沒了……
他低頭抿了抿嘴,那他也沒有辦法了。可能,可能真的就是命吧。
像是沒有聽到那群嘴碎的婆娘又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拖著酸疼不已的身體回到茅草棚裏,翻出了那點玉米碎,再將剛剛挖回來的野菜清洗幹淨,燒火,煮玉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