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瑞十三年,京城皇宮。
落過雪的夜空格外幹淨,繡春閣外掛著的薄綃燈籠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室內一片燈火通明。
洛殊睜開眼的時候是茫然的,臨死前的滿心怨恨好像都未散去。頭偏偏疼得厲害。
奇怪,人死了居然也會感覺到痛。
“姐!姐醒了!快去稟報嬤嬤!”
稚嫩的聲音恍若隔世,洛殊這才發現下麵跪了黑壓壓一堆宮女。而眼前這個喜極而泣的丫頭,赫然是久遠記憶中的模樣。
她們也都死了?死了為什麼又聚在了一起?怎麼變年輕了?
“你們跪著幹什麼?”洛殊皺眉,一開口卻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竟然……也是稚嫩而嬌脆的童聲。
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死於背叛,死於陰謀,死於自己的愚蠢。
不等洛殊想明白,下麵已是齊聲回答:“婢保護姑娘不力,請姑娘責罰!”一眾宮女抖若篩糠,趴伏在地上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責罰?這個場景也很熟悉……
自己當時是怎麼做的呢?不耐煩地揮手,道,既然知錯,那就全部杖三十吧。
這麼殘酷的話,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口中,如此輕描淡寫。
洛殊心中突然有一道光閃過。
“姐,你是不是山腦子了?您不記得婢了嗎?嗚嗚嗚~我的姐,我可憐的姐啊……”貼身侍女趴在洛殊身上,一邊哭一邊搖晃,眼淚鼻涕掛了一臉。
洛殊:“……桃葉。”
桃葉的哭聲一下停住,“姐,您腦子沒事?”
洛殊:“……”
“再不從我身上起來,本姐保證你的腦袋一定會有事。”洛殊懶洋洋威脅。
本來就疼的腦袋,被桃葉一晃更是暈得難受。
這時候太後身邊的安嬤嬤趕過來了,桃葉被她瞪得整個人微微一縮,旁邊的紫竹急忙把她拉開。
“安嬤嬤,這麼晚驚擾您,是殊的不是。”洛殊在榻上行了一禮。
“哎喲這可使不得。”安嬤嬤連忙扶她,心中詫異不止。就是暈了一次,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太後可是一直擔心姑娘呢,如今您沒事真是再好不過了。”
洛殊淡淡一笑,“安嬤嬤,讓她們都下去吧,我沒事,不必守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安嬤嬤連求情的話都想好了,愣是沒能出來。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轉過頭道,“姑娘宅心仁厚不怪你們呢,還不謝恩退下。”
眾宮女如夢初醒,一個勁兒磕頭謝恩,沒一會兒就都退下了。
安嬤嬤了幾句姑娘長大了懂事了之類的話,又囑咐洛殊好好休息,也帶著人離開了。
“給我紙筆。”洛殊看了桃葉和紫竹一眼。
桃葉弱弱地:“姐,要不,還是請太醫來看一看吧……可能頭真的磕傷著了。”
知道,姐可是最厭煩一切跟文墨有關的東西了!繡春閣的筆墨都要落灰了!
“不會話就少幾句。”洛殊冷眉,“你家姐我好著呢!”
雖是訓人,洛殊心裏卻充滿了失而複得的不真實福桃葉還是缺根筋兒,也是和她話最沒有拘束的人。
一切和她記憶中的一樣。
桃葉被訓了,隻是傻笑著。洛殊沒事,她是真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