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年輕之時,我想成為任何人。
當我沉暮之後,我隻想做我自己。
雖然嘉宗皇帝知道那一方紅匣內放著的是什麼。
但他不信蓮生和尚。
喘病又嚴重了,嘉宗皇帝的夜裏甚至不能睡上一兩個時辰。
滿頭黑發的他在秋風拂過的那一刻竟白了頭發。
風拂起銀絲,竟恍惚有些仙家出世之感。
站在大殿旁的一處長廊下,嘉宗皇帝用手摸著一處欄杆上係著的祈福鈴,這是三公主為了祈求他早日康健親自編好後係在這裏的。
嘉宗皇帝拿起看了看後一掃凝重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則是充滿慈愛的眼神,撫摸著手中的鈴鐺,麵容竟生出了些許不舍。
可能是坐著有些乏了,嘉宗皇帝擺了擺手示意黃芪讓他身旁的太監拿個靠墊過來,而後拿起一旁角幾上的紅匣舒服的躺在躺椅上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自紅匣被蓮生和尚送進宮後,嘉宗皇帝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瞧著。
這紅匣尺把長,四指寬,周圈被銅製的牙口契合的死死地,朱紅的新漆外還掛著些許的老油泥,四周是內院弘一大師傅親筆繪的深山獵秋圖,而正頂上則是蓮生和尚繪的佛眼,深邃的黑眸仿若可以洞穿一切,望盡長河與落日,甚至是這世間。
放下紅匣,嘉宗皇帝終於明白了蓮生和尚的用意,用有些自嘲的語氣道:“原來朕始終都在律堂的眼睛下啊!倒是低估了那些大和尚。”
秋日的太陽越是到晌午越是熱的厲害,內大監黃芪已經不再親自遞送東西了,一名他新收做幹兒子的太監緊忙將冰好了的龍眼跑著送到了嘉宗皇帝的麵前跪下道:“這賊秋日晌午熱的打緊,主子爺食些冰果兒讓嗓子舒坦舒坦。”
嘉宗皇帝微微向前傾了傾身捏了顆龍眼後自己扒了皮兒吃了幾顆道:“黃芪的眼光朕還是信得過的,你有股子機靈勁,明兒不用伺候我了,朕囑你去做太子大監吧。”
太監聽完後,緊忙將手中裝龍眼的托盤放在一旁後伏在地上便狠狠的磕起了頭道:“主子爺厚恩,奴才奴才叩謝恩。”
嘉宗皇帝看著眼前的太監饒有興致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太監聽皇帝在問他後趕忙抬起了頭回話道:“奴才本家姓魏,入宮前家裏老爹花了兩個銅板讓村裏的先生給起了一個賢字,入了宮後拜在幹爹門下便被幹爹賜名一個忠字,所以奴才現在叫做魏忠,忠誠的忠。”
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太監,嘉宗皇帝笑了笑後道:“朕做你一回主,也別旁了你老爹花的那兩個銅子,也別歿了你幹爹賜你名字的用意,魏者,忠於前,賢於後吧,那便魏忠賢吧。”
太監聽完急忙高興的道:“能得主子爺賜名,奴才三生有幸,奴才今後就叫魏忠賢,奴才奴才叩謝主子爺,奴才一定忠於前,賢於後。”完又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嘉宗皇帝看著下麵磕頭如搗蒜般的魏忠賢後笑了笑後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道:“行啦,下去吧,告訴你幹爹,朕有些乏了,差人抬朕回殿吧。”完便閉上眼睛眯起覺來。
正當黃芪領著幾個太監過來準備抬起躺椅的時候,皇長子到了。
他用手微微示意黃芪讓他令幾個太監緩緩的將躺椅放下後,慢慢的走到了嘉宗皇帝的麵前,跪下輕聲道:“兒臣參見父皇,願父皇身體康健,萬歲萬安。”
嘉宗皇帝聞言睜開眼道:“你來的挺是時候啊,本來準備回到西苑就差人叫你過來的。”完擺了擺手示意讓皇長子起身後又道:“來啊,給他挪個凳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