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河岸的下遊,地麵無聲的裂開,一個衣衫破爛的老頭子衝出,肩膀上扛著受創的青姑娘和重傷的迪鋒。
咳咳!
衣衫破爛的老頭子正是迪克老爹,剛一暴露在濃霧中,他大口的咳嗽,血液從他口中噴出,還帶著內髒碎片。
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利刃切割的痕跡,胸腹處還有一個血洞,上麵別著一根黑色的指甲,末端連著半截手指。
汩汩的血液流淌,隻差一點,他的心髒就被洞穿了。
這是和鏈錘女侍大戰造成的,不親身經曆,永遠無法了解其中的凶險,迪克老爹不知是怎麼擺脫那女侍的,在常人看來,受了如此重的傷,基本上已經喪失了行動的能力。
但迪克老爹硬是扛著青姑娘和迪鋒,地遁而行,跑了這麼遠。
他和女侍的戰鬥結果如何,無人知曉,而且他也沒有功夫提及。
迪克老爹放下他們,腳步有些踉蹌,他嘶啞著嗓子說道:“跑,向前跑,不遠了。”
青姑娘什麼都沒說,她纖細秀美的小腿上布滿了擦痕,雖走路不便,但還是接過了迪鋒,因為迪克老爹受了很重的傷,還要斷後,已經無力帶著迪鋒了。
迪鋒低吼,鬼氣森森,敢和鬼將對拚,還能活下來,簡直是一個奇跡。
現在,這些鬼氣流淌,在快速的修複他重傷的軀體,那種速度,遠非常人能夠比擬。
“這次,是真的不遠了。”
迪克老爹狀態很不好,勉強的跟在後麵,手中符光閃爍,掩蓋他們留下的行蹤。
後方,鬼嚎此起彼伏,越來越近,情況萬分的危急。
忽然,前方黃泉轉道,水流變得湍急。
然而,正是這湍急的河道水麵上,隱約有一個頭戴鬥笠的佝僂身影,他弓著腰,無聲無息的站在一個狹窄的木舟上。
一根木槳被他抓起,有一劃沒一劃的撥弄,那小船逆著水流,緩緩而上。
青姑娘瞪大眼睛,據她所知,這黃泉之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懸浮或漂浮,而遠處那個老人居然那麼安然的漂浮在上麵,這讓她有那麼一刻認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快,那是黃泉擺渡人!逃出去的希望!”
迪克老爹大喜,嘶聲催促。
“又是那個老頭子!”這是迪鋒的咕噥,他恢複的很快,身上鬼氣雖重,但神智已經回歸。
青姑娘也非常高興,但高興之餘又有些擔心。
“擺渡,真的能逃出去嗎?”
“當然,我師弟當年就是從這裏逃出去的!”迪克老爹很興奮,從身上掏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濃霧中,上麵不時有淡淡的土色流光閃爍。
“瞧,發光,證明他現在還活著。”
他指著那土色的流光如是說。
胸口的傷口處,那斷掉的女侍指甲依舊沒能拔掉,有黑色的血液緩緩流出,怎麼看都非常的糟糕。
而身為當事人的迪克老爹渾然不覺,他往前跑了幾步,長呼:“老丈,這裏有人需要渡河。”
黃泉嘩嘩作響,迪克老爹喊了一聲便不再喊了,而那黃泉上的佝僂身影緩緩劃動木槳,小船在水麵無聲滑行,在三人的眼中放大,在呼吸之間,就已經飄到了附近的岸邊。
褐色鬥笠,蒼白的頭發,黝黑而蒼老的臉頰,這個在黃泉擺渡的老人一臉木訥,始終不曾一語。
青姑娘好奇的打量一眼這個人的麵孔,總感覺這個人跟不存在一樣,細看的話,會發現自己的視線居然無法聚焦在他身上,越是看越覺得這個人虛幻。
到了後來,青姑娘的視線居然穿過了他的身體,看到了一片空洞的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
青姑娘哆嗦了一下,因為她總感覺那黑暗中隱藏著什麼絕世凶物,在向外攀爬,那種氣機,幾乎撕裂她的靈魂。
迪克老爹推了她一把,將她驚醒,然後在老爹的催促下,她扶著迪鋒踏向了那黑褐色的小船。
忽然,一直木訥不言的擺渡老人橫槳,將他們攔下。
“老丈,你這是何意?”
說話的是迪克老爹,他有些吃驚,這種情況顯然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而擺渡老人鬥笠遮麵,頭也不抬,蒼老而緩慢的開口道:“渡一命,祭一命,一命換一命。”
“什麼意思?”
青姑娘和迪鋒都愣了愣。
迪克老爹沒有回答他們,而是陡然拔高音調道:“我有兩條命,為什麼不可以渡他們兩個?”
“渡一命,祭一命,一命換一命!”
擺渡老人微微抬頭,雙目中沒有瞳孔,是徹底的烏光,非常嚇人。說完又是無言,隻是漠然的看著迪克老爹,確切的說,是他胸口那隻女侍的斷指。
迪克老爹瞪目,急聲道:“她沒有徹底殺死我,我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