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石元吉目瞪口呆,他想起那命帝召見他時,胡旦信誓旦旦的話。
社稷不保!
原來是這麼個社稷不保法!石元吉心道。
“你隨我來吧。”老者看著石元吉,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從牆上拿下軍刀,帶著石元吉向墳山走去。
門外的井木犴避之不及,正好和老者打個照麵。老者還未打招呼,井木犴倒像見了鬼一樣,躲了起來。
石元吉見到此景,眉頭緊蹙,他無法理解井木犴的行為。他不知道,井木犴並非害怕老者的摯爪身份,而是心中有愧。
位於山穀西南的山上,密密麻麻的墳丘分布在山的每一處。石元吉跟著老者來到此處,在他的身後,村民們拿著手中的農具,盯著石元吉的一舉一動,唯恐他傷了老者。
石元吉抬眼望向山,忍不住道:“這些墳,都是新立的?”
“是啊,立了不到一年。”老者的雙眼變得濕潤,再也抑製不住悲贍情緒。“這些都是和我一起逃荒來的人,一千多口啊,都沒了。”
老者鄭重地道:“去年大旱,河東好多地方都減產,苦艾鎮更是顆粒無收。我們家為了活命,地就隻好被當地的王爺買走了,沒辦法,賣了牛和農具,背井離鄉來逃荒。”
“這一路上,逃荒的人越來越多,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餓死的人越來越多。我的老伴兒餓死了,我的兒子病死了。就在這時候,我就想,老爺你怎麼不長眼啊,你看看我們啊。”
“於是那晚上,狼大神和我溝通,我心甘情願地變成了摯爪!”
老者隻用短短幾句話就講出了一年的經曆,卻讓石元吉心驚膽顫。
一個苦艾鎮走出一千多流民,整個河東又有多少?光是海棠鎮,恐怕也有百十來口人要背井離鄉來逃荒。這其中,有要死多少人呢?
“我在當兵的時候,有些吃野菜吃樹皮的法子,總算是讓剩下的幾十號人活了下來。而死人,我們沒有力氣埋,又不會像其他流民那樣餓到吃人。於是,我就用狼大神教的法術驅使他們,讓他們帶著我們來到這個地方。”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村民,不禁想象著他們和死人一起走路、吃飯、睡覺,隻為了能夠找到一塊生存之地,是人是鬼,又有誰分得清?
看著老者平靜地講出這些事情,村民們的臉上竟然都掛著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石元吉隻覺得毛骨悚然。
“你們……和死人一起來到這?”石元吉聲音發顫,聲地問道。
還未等老者開口,村民們卻怒不可遏,膽大的人竟朝石元吉喊了起來。
“死人怎麼了?死人哪有活人壞?”
“可不是,這一路上沒有他們,我們哪能走到這?”
“要不是這些死人開路,官兵還不讓我們走出河東呢!”
井木犴遠離人群,聽到村民的怒吼,臉上的表情青一陣紅一陣。
河東的災情他當然很清楚,歐陽紂派兵製止災民進入豐鎬的事情,他也知道。可這都是大人物之間的事情,他隻是奉命行事。就像現在,石元吉與老者的接觸,也是命帝的命令。
令他慶幸的是,他的手至今還沒沾上無辜者的血,他希望以後也不會沾上。
“官兵不讓你們走出河東?什麼意思?”石元吉聽到村民們的怨言後,立刻問道。
“朝廷布置了防線,凡是河東人皆不許走出河東界。否則……”老者抬了抬手,村民們再次安靜下來。他沉沉地歎了口氣,頹然地坐在地上:“我很感謝你,感謝你願意聽我嘮叨這些。很多人見到我們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根本不願意聽我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