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北風蕭瑟,大雪飄零,堆積了近半尺厚。
今日竹林風動,積雪難消,孤寂而嚴寒。
周璟披著一件狐麵裘,獨自站在冷風中,背著雙手,仰麵朝。
“來了。”
忽然聞得林間一聲長鳴,周璟伸出了右手。隻見一隻鴻雁飛了下來,順從地立在他的手臂上。
周璟撫摸著它的羽毛,從它脖子上解下一隻竹筒來,又從懷中拿出另一隻竹筒,重新係上,一鬆手,放它去了。
那竹筒約莫一指長短,寬半寸,裏麵僅有一張殘破的帛書,帛書上隻有六個字:方寸山、琉璃石。
周璟看罷,將它默記心中,然後念了一遍咒,從指尖生出一團火來,將帛書燒成了灰。
既按時得了上宗的指令,周璟自然不敢怠慢,即刻起身,往方寸山而去。
方寸山,位於西隴界南,是一座荒山。那裏常年煙瘴彌漫,罕無人跡,隻有一種草遍地都是,長得十分茂盛,便是毒鈴草。這種草約半人高,狀如鈴鐺,因常年吸收毒瘴煙氣,自身也產生了毒性。凡身上有傷口未愈者,隻需它一滴汁液觸之,不多時便會嘴唇發紫,半柱香內必然氣絕。
但生萬物,相生相克。這種草也有敵,便是冷凝花。柏陽穀有位醫癡,姓陸,名喜,字延慶,曾研磨冷凝花汁,與山鬼、龍霄相合,製成冷凝丸,專克毒鈴草之毒。周璟與他交好,因此曾得他贈過兩粒。
每月初三,周璟總愛去柏陽穀走一遭,這也是他與陸喜之間的約定。柏陽穀地處南疆,四季長春,百草豐茂,四、五月百花齊放之時,最為好看。今值十一月,煞意山雖早已冰雪地,柏陽穀定仍是美景依舊。
但琉璃石之事非,周璟也不知自己能否在十日之內處理妥當,將琉璃石親手交於上宗。倘若順利,倒是可以閑得再去柏陽穀一趟。
然而想要去方寸山,必然要經過西隴界。
西隴界是由畢首境主孟龍君單獨開辟出的一方境界,世上眾生,除了十三境中的上三境——屯林、幽度、畢首外,僅有一宗三府的從屬可以憑令進入。一宗為無世宗,三府則是厚府、順堯府和晉合府,周璟便是無世宗應掌使。
周璟心中清楚,琉璃石並非尋常物件,此時上宗司馬狩要自己去尋它,一定是為了傳中的古器,因此是否要從界門進入,周璟暫時還未拿捏得準。
“周掌使?”正疑惑間,那界門守衛官屯林徐文煥已經看到了他,“今日來此貴幹?”
周璟忙撒了個謊,道:“正要去斜月山一趟。”
徐文煥皺了皺眉頭:“周掌使去那裏作何?”
周璟眼珠一轉,眉頭微皺道:“唉,正要去幫許初典許掌使尋個物件。”
徐文煥追問道:“是何物?”
“玲瓏,他隨身攜帶的一柄匕首。前些日子他弄丟了,便教我與他來找找。”
“可是月前許掌使來公幹之時?”
周璟點了點頭,作出一臉無奈的樣子來:“他,或是與猙相鬥時,不心遺失了。”
徐文煥笑了笑,道:“既如此,周掌使便請吧,速去速回。”
周璟頷首作了揖,從裘皮內襯裏拿出一枚金令來,放入界門玄洞內。霎時間,界門之上光彩四射,以金印為中心向四周發散出幾道光紋來,漸漸構成了“金”字,然後“嘭”的一聲,界門開始向兩邊悠悠敞開來,金令也重新回到周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