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後的夜裏,沈誅顏和羿瀾夜一行人到達了樊涼守軍駐紮在城外的營地。
沈誅顏和羿瀾夜跨馬立在隱在黑暗裏的一片冰天雪地中,暗自欣賞起在黑暗中仍是掩不住豪情的一片壯闊。
他們身後是黑壓壓一片整齊的軍隊,在這片冰天雪地中顯得異常堅毅。
黑暗中,起伏的山巒泛著一片奇異的銀白,壯美無邊。大雪壓枝,卻沒能將樊涼這些一身傲骨的樹的腰壓低半分,還是欺霜傲雪的挺立。
沈誅顏難掩激動,她對這一片冰天雪地並不陌生,這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故鄉,還一如從前的每個冬日般華美。
羿瀾夜心中讚歎,冬日的樊涼美得驚人,如男人般堅毅挺拔,又有女子的柔美。
所有人呼出的氣息,凝成簇簇白霧,在空氣中冉冉飄散。
還在飄著的鵝毛大雪,似要將這邊城的冰冷和壯美發揮到極致。
即便是在戰事緊急的前方,從皇城來的一行人,無不沉浸在這一片泛著銀白的靜謐夜色中,發出讚歎。
在這,似能滌盡一切凡世和心中的塵埃。
所有人雖在這體會到了極致的寒冷,也體會到了極致的壯美。樊涼這個邊城,如此美麗,又怎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
沈誅顏跨馬而下,隻覺腳步虛浮,才行了幾步,就癱倒在地,她知道,自己已力竭。
本沉浸在這片冰天雪地中的眾人都是一驚,羿瀾夜迅速下馬,衝過去抱起她,沈誅顏氣悶的在他懷裏顫了幾下,是想掙紮,她不用他假好心!
羿瀾夜知道她的意圖,在她耳邊輕道:“你是想讓大軍都知道主帥和軍師不合?”
沈誅顏動作一滯,便認命的閉上眼。她現在渾身無力,後背劇痛,想掙也掙不開,就不用再浪費體力了。
羿瀾夜將她送進了臨時支起的營帳,喚了軍醫來檢查她背後的傷口,又命人升了炭火抬進帳內。
由於沈誅顏身上有傷,前四日,都是乘馬車,到了第五日時,她實在不想再這樣把時間都耗在路上,樊涼還需要他們趕緊去救。
於是,不顧眾人的強烈反對,她硬是忍著在馬背上顛簸的痛苦,跟著羿瀾夜和幾個主將策馬飛速趕往樊涼。
羿瀾夜站在營帳內的床旁,沈誅顏安靜的磕眸趴在床上休息,軍醫檢查完她背後的傷後,便喚了醫女來給她清洗上藥。
羿瀾夜看著床上閉目休息的女人,心內一片柔軟,泛起疼痛。
他知道她這幾日一直在強撐,隻為了早日到達樊涼,不想因她誤了樊涼戰事,她已將自己的體力發揮到了極限。
醫女幫沈誅顏處理好背後的傷後,便退了出去,帳內隻剩下沈誅顏和羿瀾夜。
羿瀾夜還站在床邊,俯看著床上閉眸趴著的沈誅顏,她微微蹙起的眉似有不耐,他嘴角卻泛起了絲絲溫暖的笑意。
這九日,他們雖一直同行,卻如陌生人般沒有說過一句話。她甚至都沒有用正眼瞧過他一次。
她裝睡也好,他可以不用麵對她冰冷的目光,坦坦然然的看她。
沈誅顏一直都清醒,隻是太累了,不想睜眼,也不願麵對羿瀾夜。
她知道他還在帳內,就站在床旁,兩道灼人的目光在她臉上遊走,燙得她雙頰不受控製的泛紅。本以為他將她送進來後便會出去,沒想到他一直站在床旁不走。
就當她是縮頭烏龜好了。明明千錯萬錯的人是他,可卻是她在逃避,她自己也對這樣的自己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