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程昊充耳不聞,沈誅顏這次倔到了底,“皇上!”一邊喊一邊掙紮,背後插著的羽箭在肉裏翻攪得鑽心的疼,她死蹙著眉就是不肯遂羿程昊的意。
懷裏明明沒有力氣,卻還死命掙紮的人,讓羿程昊皺了皺眉,停下步子,看著死倔的她,沉著臉,二話不說就轉身往殿外走,沈誅顏這才安靜下來,福祿懸了半天的心總算是放下。
張太醫很快就過來了,見到趴臥在床上的沈誅顏已醒,謹慎的對她道:“朱護衛,拔箭時會很疼。”然後遞了個木塞給她,“咬著。”
沈誅顏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已疼得滿頭大汗,二話不說,一口咬住張太醫遞過來的木塞,對張太醫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
羿程昊負手立在離她床不遠處,盯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不覺眉都微斂,這女人真是什麼時候都不願示弱。
張太醫非常小心仔細的將箭矢周圍稍稍擴開,以減少拔箭時的疼痛。他知道這朱護衛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又是璟王的心頭肉,若有半點閃失,他怕是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就算是他已如此小心仔細,沈誅顏都疼得後背的肌肉一陣陣抽搐。
這一箭雖說無性命之憂,但傷勢不輕,箭矢擦著沈誅顏後背肩甲骨沒入,拔箭時該是鑽心刺骨的疼,張太醫握著箭矢要拔時,自己都是手掌發麻。
也容不得他猶豫,一個用力,“噗”的一聲,箭矢拔出,血也噴湧而出,隨著噴湧的血一起湧出的還有沈誅顏痛苦的一聲悶哼,然後,她渾身一陣劇烈的顫抖,就暈了過去,沒了知覺。
張太醫迅速幫她處理傷口,羿程昊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在她後背噴湧出那一股鮮血時,他一向沉穩的心都亂了步調。
張太醫處理好沈誅顏的傷口後,滿頭大汗的向羿程昊回稟:“皇上,朱校尉的傷已無大礙,就是失血過多,還要以防感染,得好好修養。”
羿程昊這才放下些心。
待一切都處理妥當後,張太醫離開,羿程昊吩咐丫鬟好生照看,又沉沉看向床上趴臥昏迷未醒的人。
今日她受的這一箭,一來是為護他,二來是有人真的要殺她!是誰連她都不放過?
如果隻是要他的命,他第一個想到的會是那個人,可連她的命也要,那就另當別論了。
眸內暗光流動,陰鷙一閃,轉身出了沈誅顏的房間。
皇帝這一趟出行未果,還鬧出這麼大動靜,消息馬上就傳開,都說有人刺殺皇帝,朱校尉護駕有功,受了重傷,昏迷未醒。
當這陣風聲吹進璟王府時,羿瀾夜正躺在躺椅上翻閱書冊,一直盯著書冊的那一頁,從頭到尾沒翻動過。腦中料想著皇帝這趟出行的種種,其中當然包括沈誅顏。
當發現,不論如何想,每個畫麵都不會讓他好過時,他煩躁的把書冊扔到一邊,靠倒躺椅上閉上了眸。
蕭然滿麵嚴肅的來報:“主子,皇帝路上遇刺,已回宮了,朱顏受了重傷,昏迷未醒。”
羿瀾夜暮然從躺椅上坐起,鳳眸冰冷,看向蕭然:“你再說一次。”
蕭然知道他已聽清楚,還是重複了次:“皇帝遇刺,朱顏受傷,昏迷未醒。”
羿瀾夜“噌”的從躺椅上站起,一向冷寂的眸中,憤怒、焦灼、擔憂、心疼……交錯閃過,最終沉冷的咬出了兩個字:“混蛋!”
蕭然也被他這壓抑的兩個字驚到,王爺從未說過如此粗俗的字眼,這次必是怒火攻心。
羿瀾夜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近黃昏,對蕭然沉冷的道了句:“你下去吧。”
“是。”蕭然擔憂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退了出去。
蕭然出去後,房內隻剩羿瀾夜一人,屋內的火盆都被靜立在房內渾身散發涼意的人凍得沒了溫度。
羿瀾夜一身的沉冷,與他眸內燒起的怒火交織成了冰火兩重天。
是誰?竟敢明目張膽的刺殺皇帝,還連顏兒也不放過?還是……顏兒護駕受的傷?燒著怒火的眸中湧出一絲痛苦。
緩緩閉眸蓋住了眸中的情緒,又躺回到躺椅上。他得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四更敲過,一道黑影躍過皇宮內重重高阻的城牆,避過守夜巡邏的侍衛,悄無聲息的潛到了離皇帝寢宮不遠的沈誅顏的寢房外。
福祿正好從皇帝寢宮出來,與來人眼神對了個正著,福祿迅速避開了眼光,全當沒有看見,徑直忙自己的事去了。
黑影迅速輕聲推開了沈誅顏的寢房門,閃了進去,點了昏昏欲睡的兩個丫鬟的睡穴,沉穩的靠到沈誅顏趴臥著的床邊。
這一連串並不大的動靜,把半睡半醒的沈誅顏徹底驚醒,在來人立在她床邊時,她暮然掀開眼簾,微一抬頭,與來人四目相碰,她驚異的瞠大了眼,半晌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