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蝕骨糾纏(1 / 2)

是夜,白日裏稍歇的雪又無休無止的下了起來。

夜已深,三更敲過,校尉府其它院落的燈都已熄,隻有沈誅顏房間的燭火還亮著。

屋內炭火“劈啪”的燒著,偶爾蹦出幾朵火星,濺落在地麵上,逐漸灰暗。

沈誅顏站在敞開的窗前,看著夜色中漫天漫地的雪,把漆黑的夜也襯托得泛著微微白光。

心緒已經飄遠,在一天一夜無休止的心理煎熬過後,她的心飄去了璟王府。他現在在做什麼?是否已歇下?還是在批閱折子?她想去見那個男人,可不知該怎麼麵對他。

她又一次一意孤行做了這麼重大的決定,就是怕見了他後動搖。所以她隻用了一夜思慮過後,便急著見了皇帝,不想再猶猶豫豫,過多的猶豫最後隻會害了他。

他恨她也好,責怪她也罷,這個決定她不後悔,情勢容不得她後悔。這是目前對他們都最有利的一個決定,也隻能這樣。

又在窗前呆站了半晌,深呼吸了口外頭清新卻是浸涼的空氣,入鼻的涼意將本無半點睡意的她激得更加清醒,伸出冰涼手緩緩帶上窗門,垂眸隱去了眸中的清冷,麵無表情的轉身往燭台走去。夜已深,所有人都入睡,她該歇下了。

站在燭台前,剛要吹滅燭台上燃了一半的燭火,門“嘭”的一聲被撞開。

她一驚,即刻回身,一個一襲白袍的男人已站在了屋內,麵若寒霜,沉冷的眸靜靜盯著她,似蘊了驚濤駭浪。

沈誅顏的眼一眨不眨,隻吐出了包含複雜情感哽哽咽咽的一個字:“夜……”似怕這一切都是幻影。

男人無動於衷的死盯著她,盯得沈誅顏終於可以肯定這一切都不是幻像。

眸光顫了顫,逃避似的挪了挪眼光,掃到了他身後還敞著的門,立刻疾步走了過去。這個時候絕不能讓人知道他又來了她府上。

若無其事的從他身邊跑過,輕輕將門合上,在門掩實的瞬間痛苦的閉了閉眸。扶在門上的手踟躕了半晌,終是深吸了口氣,認命的從門上一點一點滑下。

緩緩回身,看著他筆直的清冷背影,眸光顫抖,提了步,卻是每步都沉重似灌了鉛,每落一步,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幾分。

終於站到了他身側,緩緩抬頭,看見了他隱在陰影中的側臉,在跳動的燭光中愈見冷冽。

噬人的寂靜,人的感官在這種寂靜中愈發靈敏,一陣淡淡的酒香伴著竹香朝沈誅顏繞了過來,奇異的衝散了些房中噬人的寂靜。他竟是喝酒了?

“你喝酒了?”她就這麼傻傻問了出來。

“這就是你要的?”他並不答她的問題,隻是微偏著頭冷淡的看著她。

他是喝酒了,為了這個不知道在想什麼,又一次背叛了他的女人,他想把自己灌醉,不然也不會在漫天風雪的深夜,瘋了一樣翻牆偷偷摸摸進她校尉府。

沈誅顏在他質問的話中愕了愕,了然,他該是知道她要進宮的消息了。

眸緩緩垂下,木然的回了句:“你知道了。”除了這句,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若不來,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又是冷若冰霜的一句,眸中風暴漸起。

沈誅顏抖了抖,好冷,慘白的扯了扯唇,“再過一日,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就給了她兩日時間,一日已過。

“你這個女人。”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一向冷靜的眸中也開始顫抖,“本王真想掐死你!”話間已伸手掐在了她脖頸上。

頸上突來的冰涼力道阻了沈誅顏的呼吸,讓她被迫抬起了頭,從微磕的眸下看到了他染了怒意和痛苦的臉。

她不想看到他這樣,她知道他痛,她比他還痛。

若就這樣死在他手上也好,他不用再恨她,她也不用再受著無盡的煎熬。所有的一切,都不想再管了,她也好累……

胸口憋悶得疼痛,可她不想掙紮,隻是緩緩抬起冰涼的小手,輕覆在他掐著她脖頸的與她同樣冰涼的大手上,似撫慰。

可同樣冰冷交疊著的兩隻手,又如何去撫慰對方?

她緩緩閉上了眸。

羿瀾夜怒盯著麵前安然閉目的女人,她這是要等死?現在做這些給他看算什麼?

她寥寥幾日讓他站到了雲端,他願意為她敞開心扉,將那些他不願提起的過去都告訴她。可下一刻她就把他打入了地獄,要跟那個時刻想要他命的男人進宮!還有比她更狠的女人?

他羿瀾夜這輩子還要在她身上栽倒幾回,他才能甘心?他一定是瘋了!才會對這個無心無情的女人百般相信。

拗斷她的脖子,他就再不用為這個女人痛苦了。怒火和心痛焚燒著他的理智,酒精在他體內推波助瀾,鎖在她脖頸上的手越發失了掌控。

脖頸上越鎖越緊的力道,讓沈誅顏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微張著唇卻無力喘息,鼻息也漸弱。能死在他手上,也算是解脫。她夾在幾個權勢滔天的男人之間,活得好累。她的家仇,隻有等到地下去陪爹爹的時候,跟他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