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璟王府,羿瀾夜鬆開一路一直緊扣的沈誅顏的腰身,再也不看她,頭也不回疾步往竹苑行去。
沈誅顏跟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隨著他步子到了竹苑,一條腿剛跨入羿瀾夜寢居的大門,就被他喝住:“站住。”已站在堂內的他幽幽轉身冷睨著她。
沈誅顏一驚,頓住了腳步,茫然的看向他。
“本王的寢居,你以後不許踏入半步。”聲音是能將人凍僵的冷。
“夜……”她無力的輕喚了聲。
“住口。本王的名諱,你沒有資格叫。”又是冰冷的一句。
心下一疼,沈誅顏木然的抽回已跨入門檻的那隻腳,站在門欄外淡淡看他,他將她恨得如此徹底,她不可能求得他的原諒了。
羿瀾夜深眸冷凝著站在房門外淡到似乎隨時都會飄走的身影,她頭上還簪著他在樊凉送給她的那個通透的白玉簪子,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就看見了,隻是一直去忽略。
她都已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還留著這個簪子做什麼?
幾步跨到她身前,在門檻內站定,盯著她的眼:“把簪子還給本王。”
沈誅顏愕了一瞬,似乎才明白他話的意思,小臉白了幾分,驚慌的後退了幾步,伸手緊緊握住頭上的那隻白玉簪,慌亂的輕搖著頭。
這是她唯一留著的他送給她的東西,他要拿走,她就什麼都沒了。
這樣慌亂無助的她讓羿瀾夜微蹙了眉,終是心一軟,她既不願還給他,隨她吧。隻是另一件事,他必須跟她說清楚。
淡淡看著還瞪著眼無措看著他的她:“你腹中現在有本王的孩子,你要走,本王不阻攔,但本王的孩子你不能帶走。等你把這孩子產下來,你要走,隨便。”
沈誅顏緩緩放下握著簪子的手,漆黑的眸愣愣盯了他半晌,咀嚼他話中的意思,他是說,他不要她,但要她腹中的孩子。
失神的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雙手顫抖著覆在上麵,她的孩子,他留給她的孩子,她以為是她以後的念想,現在他竟是也要拿走麼?不行的,她已經失去他,不能再失去孩子。
抬頭再看他時,雙眸聚起水霧,盈盈欲墜:“王爺,朱顏知錯了,你怎樣罰朱顏都可以,求你把孩子留給朱顏。”
麵前脆弱的女人讓羿瀾夜心底一陣煩躁,她離開他不是該逍遙自在嗎?為何一副半死不活的樣?既連他都不要,她要這個孩子做什麼!
“本王孩子的母親,不能是一個無心無情的女人。”
沈誅顏的淚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淒然滑落下來,呆呆的站在門檻外,臉色蒼白,眼無焦距的看著他。
這樣的她讓羿瀾夜的心一揪,轉身再也不看她。
冷靜的交代:“明日你就跟本王進宮麵聖,你的身份本王已替你擬好,等會蕭然會與你細說。皇帝問什麼謹慎些答,本王不希望把自己和孩子也一並搭進去。”
沈誅顏站在門檻外看著他巋然的背影,曾經那麼在乎自己的一個男人,現在連看都不願再看她一眼,他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了。
淡然的回他:“朱顏知道了,朱顏不會連累王爺和孩子的。”
背對著她的羿瀾夜蹙緊了眉,這個女人就一點都聽不懂玄外之音?煩躁的一甩袍袖,便往室內右邊的躺椅走去。
站在門外的沈誅顏再也看不見他。
片刻,蕭然就過來站到了沈誅顏身後,見她還癡癡望著室內沒有反應,在她身後輕聲叫她:“朱顏,走吧。”
沈誅顏又靜立了半晌,才跟蕭然一起離開了羿瀾夜的寢居門口。
羿瀾夜一直聽著門外的動靜,直到她跟蕭然離開才緩緩閉上了眸。
他對她存了什麼心思現在他也說不清楚。他恨她的無情離開,恨她的算計,恨她的欺騙,他該恨她的。可她的眼淚,她的蒼白憔悴,讓他心軟、心疼。
或許,他說要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過是為了留下她吧。嗬,她都已經無情的棄了他,他竟還是想把她留在身邊。這樣的自己,連他自己都看不起。這還是那個凡事都冷靜無情的羿瀾夜麼?
第二日,沈誅顏便和羿瀾夜一同進宮麵聖。
當踏上那通往元熹殿的漢白玉石階時,沈誅顏百感交集。
她跟父親一起駐守樊凉時,一次也沒有踏入過這皇宮,如今,她成了逃犯,皇帝卻要在這議政的元熹殿見她。
如果知道她就是惜羽國追捕多年卻無果的沈將軍次子——沈彥,不知會是一番何等滑稽的景象。
斂了心神,往那漸近的元熹殿殿門看去,裏頭似乎已經黑壓壓的立了好多人,翹首觀望的不在少數。
想必,這些人都想看看她這個在樊凉的戰場殺人不眨眼的女人是何模樣。
那就讓他們看個明白。將頭又昂起了些,身子拔得更直,隨著羿瀾夜目不斜視的跨進了元熹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