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誅顏平靜的看他,細細描繪他臉的輪廓。這張美如嫡仙的臉,這個清貴出塵的人,她想懂,但是一直也看不透,她想愛,但是愛不起。她太渺小,隻怕是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也盼不到他回頭一顧。
羿瀾夜在她這種平靜的注視下,似乎感受到了她慢慢溢出的憂傷,不知不覺鬆了扣著她雙臂的力道,一種慌亂的感覺揪住了他心口。
沈誅顏漸漸露出微笑,緩緩抬起右手,輕撫上他的臉,手下的細膩溫熱讓她貪戀,但從現在開始,她要忘了這種感覺。
“王爺,朱顏喜歡你,喜歡很久了,可能在朱顏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你,可現在朱顏不想再喜歡你了。以前,你是主子,朱顏是奴婢;現在,你還是主子,朱顏是侍衛,我們的距離本就太遠,相隔的又豈止一個身份。朱顏會拚了命護你,但是朱顏不要再喜歡你了,喜歡你朱顏會疼。你也不要再對朱顏好了,那樣會讓朱顏更疼。”
羿瀾夜深眸閃閃爍爍,似乎還在思考她話的意思。她說喜歡他,他可以感受到心裏的那股波瀾和興奮,可又說不要再喜歡他了,喜歡是可以說不要就不要的嗎?如果她的喜歡就是這麼淺,能說不要就不要,那這點可憐的喜歡他不要也罷!
“說不要再喜歡本王,那就把你的手從本王臉上拿開。”他語裏的冰冷讓沈誅顏瑟縮了一下,還是沒有將貼在他臉上的手移開,就一次,她就想這麼放縱一次,可能往後再無機會可以這樣感受他皮膚的溫暖。
羿瀾夜盯著她的眼,伸手緩緩握住撫著他臉的手,一點一點拉下:“是你說不要的,那就不要後悔。”這樣也好,這根軟肋主動求去,他何必握著不放?少了這根軟肋,他還是那個清冷無情的羿瀾夜,不會被任何人威脅。是她不要的,他又何必強求。
沈誅顏看著自己的手被他一點一點拉下,心也跟著一起一點一點往下沉,最後終於塵埃落定,埋到了冰冷不見底的深淵。
羿瀾夜清冷的眸掃過失神的她,冷冷旋身,留給她一個決然的背影,疾步向帳外走去,再無留戀。
帳簾被掀開,“嗖”的劃出一個狠厲的弧度,又“嘭”的落下,撞擊在沈誅顏心口,悶悶的發疼,他終於徹底的棄了她……
脖頸上的傷口似乎已經痛到麻木,她伸手撫了撫。有的鮮血已經凝結成一道道硌手的硬痂,有的還在往外一點一點的溢出,就像那無法停止的痛,一點一滴的耗盡你的生命,而不願給個痛快。
西門挽清為何不幹脆一刀殺了她?也好過她現在這樣魂不守舍。
她站在這個空蕩得讓人心涼的營帳,久久未動,盯著那個帳簾,似乎在等他回來。他能去哪呢?這是他的營帳,該走的是她。
當帳簾再次被掀起時,她的眸亮了一瞬,馬上又暗淡,進來的是拿著藥箱的軍醫,慌慌張張幫她仔細處理好脖頸上的傷口後,就匆匆退了出去。
馬上來了幾個士兵,目不斜視的抬進來一張新榻,擺放在營帳的一角,又默默退了出去。
沈誅顏隨意看了下那張新榻,還真是周到,床單被褥一應俱全。忽然就覺得有些憊懶,這一夜的折騰,她真的累了。往那張新榻慢慢走了過去,輕輕躺下,緩緩閉上眼。
一個時辰已經過去,羿瀾夜進帳時,她還未睡著。明明就累得不想動彈,可偏偏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羿瀾夜的一舉一動她全部都能聽到,此時,他正站在她床榻邊看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臉上的冰冷雙眸。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被他看穿時,他轉了身,她懸著的心才漸漸落下。
就這樣吧,做他的貼身侍衛,護他周全,但不要,也不能再喜歡他。是她自己不要的,為何還是心酸得直想掉眼淚……
兩日後,兩軍如約對壘戰場。一片開闊的平地,遠處群山環繞,綿延好幾裏的兩片大軍陣營,與低垂的天幕一起消失在地平線和山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