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後院,烈日下,沈誅顏鼻尖浸出薄汗,不再說話,她知道,多說一個字都是錯。看來,她必須盡早去趟登月樓,把消息傳給他們,不要再讓夜雪涉險。
羿瀾夜看了眼俯首不語的沈誅顏,望向蒼宇,輕抬手臂:“去吧,蒼宇。”
蒼宇借力一登,向空中飛去。在璟王府上空繞了兩圈,飛往了羽梁城的北邊。
“走吧,本王要用膳了。”羿瀾夜拂袖離開竹苑的後院。
沈誅顏默默跟上。心下暗急,希望她去登月樓前,師兄不要再讓夜雪來才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越不想什麼來就越來什麼。在沈誅顏提心吊膽過了兩日後的夜裏,夜雪又出現在了璟王府上空。
這日,四更更聲敲過,竹苑的燈還未滅。
沈誅顏在案幾旁默默候著,幾上的雨後龍井換了一輪又一輪,燭台上的燈芯剪了一次又一次。
時不時看眼已經坐在案幾旁兩個時辰的羿瀾夜,他時而輕蹙的眉,讓她都覺得折子上的事很難辦。
羿瀾夜俯首在案幾,在又蹙了次眉後,放下手中的筆,緩緩靠到椅背上,輕閉上眼。折子上的事讓他左右為難。
傅炎又提了駐守樊涼武將之事。樊涼乃邊城要塞,與長魯國緊鄰,戰事頻繁。自從沈將軍走後,樊涼的武將已經換了數個,沒有一個能稱心的。
而這些人之中,多半都是傅炎所提。他所提之人,除了毫無領兵經驗的莽夫,就是隻會紙上談兵的庸才。如何能鎮守樊梁。而皇上似乎一直在默許他的這種所作所為。
傅炎也是三朝元老,也曾領兵,不可能不知其中的道理。他這麼做,是有意為之。
已經害死了一個沈老將軍,他不想再牽連其他人。而他所提之人,皇上也未必會用吧。
苦惱之際,遠處傳來的一聲鷲鳴,讓他輕閉的眸緩緩掀開。嗬,它來得還真是時候。無意的掃了眼隨侍在旁的沈誅顏。
沈誅顏在聽到這聲鷲鳴時,同時也聽到了心中那根弦“嘣”的一聲斷裂。麵上雖還是鎮定,隻是,雙手握到有些泛白的指節透漏了她內心的緊張。
羿瀾夜淡淡掃過她緊握的雙拳,又磕上了眸。他在等,等她接下來的表現。
冗長的安靜,靜得隻聽見燭火燃燒的“劈啪”聲。
沈誅顏覺得每一陣“劈啪”聲都彈在了她的太陽穴上。她希望夜雪在見不到她後趕緊離開,希望羿瀾夜沒有聽到那聲鷲鳴,希望……
所有的希望都在聽見又一次鷲鳴聲時,化為了泡影。她的背脊已經僵硬到疼痛,而羿瀾夜的聲音讓她有如雪上加霜。
“本王坐得有些乏了。”羿瀾夜彈了彈衣袍,拂袖站了起來:“朱顏,陪本王去外頭賞賞月。”話未落,沈誅顏隻覺一陣輕風刮過,眼前掃過一片雪白的暗繡雲紋。
讓她一顫,緊握的指節又白了幾分,傾身就跟了上去,機械的追著他的步子答了句:“是。”夜雪今夜逃不過了嗎?
推門入院時,月正當空,輕風肆意,滿院樹影搖動。沈誅顏屏住呼吸抬頭望去,夜雪正在竹苑上空盤旋。
看看身前的羿瀾夜,他正抬頭看著夜空。
溫潤的聲音在沈誅顏耳裏有如芒刺:“朱顏,今晚的月色甚佳。你看,連那隻鷲都流連忘返。你前幾日才說雪鷲少見,本王看它,怎麼就那麼像雪鷲呢。嗬嗬,本王的蒼宇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