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地平線上消失,殘存了一線亮光作為最後的掙紮,但是很快被大片的黑灰色吞噬。晏唯盯著最後的戰場看了很久,久到夜色降臨,篝火微弱,附近的樹葉被劈裏啪啦地砸響,孱弱地晃動,下雨了。
周嶠在昏迷前善意地提醒一句,一個時後會有雨,晏唯就加緊收拾了一波窩棚,搭得更結實點,順帶給篝火上邊加了個遮擋。遮擋是從沙堆裏刨出來的一塊木板,上麵有字母,像是漁船上掉下來的艙板,還纏著一塊爛漁網。
對於他們現在這種一窮二白的生存狀態,任何東西都無異於稀世珍寶,有了這兩樣東西,就是一種意外的驚喜,讓人心裏難得地放鬆一會。當然也從另外一方麵,一段時間以前這片島上是有人活動的,也許隻是普通的漁船,也許跟湖心島有什麼密切的關係。
不過都不要緊,隻要有人活動,他們就有活下去的機會。由於周嶠的傷勢實在不能遠行,她自己也不方便繼續在沙灘上遊蕩,萬一引來什麼活物,能吃也就算了,要是對付他們的就不好辦了。
所以下雨時,晏唯安安靜靜地守著那一槽清水煮的貝殼,像是煮了一鍋卜卜貝,奶白色的殼肉在魚塊上漲開,讓人心裏略有安撫,海產的清香散出來的時候,周嶠醒了。
人被高燒折磨的沒有什麼生息,喝了兩口水又閉上了眼睛,晏唯喂他吃了一口槽底浮起來的慘白魚肉,兩個人相對坐著,就徹底沉默下來。
她覺得有點沮喪,上一次還是丹的母親死的時候,她的狀態從山洞裏出來那會就已經差到了極點,離世的時候她的後背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丹和蘿親眼看著她們的母親從生到死,整個過程並沒有一句別的話。
後來隻剩她們三個。
在沙漠走到對前路恍惚,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那是丹第一次叫她媽咪:“你會把我們扔下嗎?”
“不會。”晏唯記得自己當時是這麼的,其實當時已經精疲力竭到絕望,實在沒有什麼心思再去想別的事情,回答的真心誠意。
但是蘿根本不相信:“為什麼不會?如果我是你,就會丟下我們這兩個麻煩,自己回家過上等饒生活,沒有風浪,隻有錢和安穩,你為什麼拋下美好選擇醜陋,你在謊!”
她記得自己當時:我答應了你們的媽媽,要保證你們的安全,答應過的事,不能反悔。
蘿:“她死了,誓言就不算數了,你不走嗎?”
晏唯搖頭。
蘿:“你真虛偽。”
後來一個月後,她在阿爾及爾失蹤了,直到一周前在沙卡的府的屍坑裏發現她的遺物。如蘿所,她食言了,沒有照顧好兩個女孩子,包括現在也是。
眼前的篝火縱跳了一下,碎焰竄到她麵前,嚇得她一個機靈,水開了,打濕了布料給周嶠擦拭降溫。稍微動一動,他的傷口有有血滲出來,盡管被紮住了,但是按照這個速度,不用到明早,他就得再折半條命。
她有點想放棄了。
在這片海島上遇上人就好,無論是使組織還是普通的漁船,她都有交換的籌碼,總好過這樣眼巴巴地看著人命消失在眼前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