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到這裏之前,他們就跟流渠來,到了僻遠蠻荒的絕生寂地,必定是有去無回。
她當時不肯相信老爺會這麼殘忍對待自己。
她尚且風華正茂,別神仙還沒當過癮,滾滾紅塵她也戀戀不舍,六界之大,還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還沒嚐過。
倘若真在寂地就了結一生,她心很不甘。
所以,哪怕臨前她三姐姐一而再再而三,在她耳根子旁灌輸寂地的凶險、可怕,流渠心裏仍舊保留著一份希望。
她自己安慰自己“既然他們都沒有去過寂地,他們又怎麼知道他凶險呢?所謂的有去無回,誰又可斷定被放逐的人‘不回’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不定寂地是一方世外桃源,像不周山裏的重香穀一樣,不足為外壤也。所以那些人才留下,不再回六界也不是不無可能”。
那時的流渠確實是這麼樂觀。
到了寂地第一,被從空中重重拋落在地,流渠爬起來睜眼看見一望無際的荒原,都是泥土砂礫,漆黑無光。
當她蹣跚著走了好久,一棵木草,一隻飛禽都看不到時,也還不願相信這裏毫無生命。
直到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在這荒原寂地裏找尋了三三夜,除了泥土砂礫和頭頂黑壓壓的外,連一隻蟲蟻都沒看見,完全沒有發現有任何生命跡象,流渠才又饑渴又絕望地躺在地上,相信他們所的一切都是真的:絕生寂地,真的跟所有的生命絕緣。
古人誠不我欺也。
任誰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有水源,沒有食物,沒有陽光,都活不下去。
風吹過靜止後,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什麼都沒有聽見,的確是如傳言所的寂如死灰。
流渠躺在地上,除了意識還有點餘力去活動,其他身體部位已動彈不得。
心想啊,興許,這真的就是自己最後的一段生命時光了。
她就靜靜地躺著,睡去,哪怕直到呼吸停止,生命逝去,至少可以讓自己這樣安然地走,也少一些狼狽,多一點體麵。要不然到了冥界過了奈何橋,會被其他鬼魂瞧不起。
“走開,走開啊,我主是金枝玉葉之身,不是你們這些孤魂野鬼可以碰的。”
流渠隱約聽到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急促而恐慌,惱羞成怒。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覺得是有人來了,自己也有希望被救了。
怎知,看到的都不是人,都是一群黑壓壓的幽靈朝她走來。而方才的那個女孩聲音,竟是來源自己隨身的玉水流笛!它這時已是人臉笛身,豎立站在她身旁。
流渠對此詫異不已,甚至還懷疑自己已是走在黃泉道路上了。
“你是玉水流笛?”流渠有氣無力,輕聲地問她。
“是的,是的。主你趕緊醒過來,他們都要馬上過來吃掉你了。”
“你怎麼會話了,還有臉、有眼睛鼻子和耳朵?”流渠隻顧對她好奇,完全忘了前麵的危險。
“哎呀,我都跟你幾萬年了,你還怕我不成?趕緊起來跑啊,他們越來越近了。”
完,她跳躍起來,敲打流渠的額頭。
她一棒著實打醒了流渠,前麵那群黑幽靈來勢洶洶,距離她們不到百米了。
流渠害怕得額頭冒汗,可流渠的身子,因為久不進食、舊傷不愈,已無力氣支撐自己起身了。
“我起不來了,沒力氣,餓暈了。”
隻見流笛,急得團團轉,在抖笛身,嘴裏一直喃喃地聲念叨什麼,流渠沒聽清。
“要絕我,我想嚐試反抗,可此時此刻已無能為力。在這一片寸草不生荒蠻寂地,即便可以從眼前的危險裏逃脫,也是難以長久生存下去,想想怎麼樣都是徒勞無益,不如還是放棄無謂的掙紮吧。
他們就是來送我上黃泉路的,何不配合,早點到冥界,早些過忘川河,忘記前塵往事,重新投胎輪回,也無不好。”流渠在心裏對自己。
幽靈愈來愈近,還差一丈見方遠,他們就要伸手觸碰到流渠,這時“轟隆”一聲巨響,流渠被震懾到,閉眼側臉躲開。
聲音停止,她轉過身,睜開眼,發現他們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女孩站在她麵前。
女孩那張臉,似曾相識,不對,不是似曾相識,而就是剛剛看到的那一張。
“嘿嘿,我美嗎?”她一點也不嬌羞,朝流渠笑著問。
“美是挺美的,不過你是?”
“我就是玉水流笛呀,不過現在是幻化成人形罷了,你就不認得我了。”
“原來是你啊。”
“就是我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撐得住吧?我扶你起來先。”
她扶流渠起來。流渠還是羸弱得很,沒辦法站立和行走。
“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呆在寂地越久,危險越大。我們需要想辦法離開。”流笛憂心地在流渠耳旁到。
“來了這裏,還能再離開嗎?”流渠不抱希望地提醒她。
“話可不能這樣,雖然世人都寂地隻能進不能出,但我們也得嚐試,努力一下呢。”
“你應該知道的,剛到這裏的時候,我就找過了,走了很多的路,才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你那是找了,但是找的範圍遠遠不夠,寂地之大,我們現在隻不過是處在一個很的角落,遇到的危險就剛才那一群鬼魂,還有很多奇異可怕的沒碰麵。如果出去的地方就是你這樣隨便找找就能找到,那任誰來了都能再出去。”
流渠認真聽了她的話,覺得不無道理,忽然間也覺得有希望振作起來,而且現在還有她的幫助,信心也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