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暮黃昏,殘陽下傳來一聲:“餘氏借道……。”
喊聲近了,先來的是個穿黑袍騎黑馬背上插了三支三角黑旗的武士。揚鞭催馬,口中喊道:“餘氏借道,行人讓路。”
他身後十丈之內,十餘名黑袍武士擁護三輛馬車緊緊跟隨。為首的是一輛兩馬並馳的戰車,趕車的車夫年約三十歲,麵相慈善。車上一人一狐。
那人白發散披,兩眼一紅一紫,麵如寒霜;左手六根孔雀翎,右手一柄四尺長刀;穿紫衣披紅袍。紫衣上金線繡虎狼,紅袍上朱砂繪咒符。身邊的火狐昂首挺胸,人狐神情如出一轍。
其後跟著的是一輛六馬並馳的覆頂大車。
六馬拉車,至尊之象,這裏麵坐的,必然是非富即貴。
後麵又一輛兩馬並馳的板車,車上放了口花梨鬼紋棺,兩條手腕粗的朱砂繩捆著,還釘了四十九根桃木釘。
路人翹首遙望,見了這身裝扮,知道是五蓮峰下巫門餘家的人。
餘家是百越第一仙道世家,門人弟子以蠱法巫術見長。
那白發老頭就是餘家三大巫師之首‘月殘刀’。
月殘刀是刀名也是人名,據是他總喜歡在月亮升的最高的時候動手,且從不輕易結果性命才得了這個綽號,至於他的本名,怕也隻有他自己還記得了。由他親自帶回,可見馬車中人不簡單,後麵棺材裏的東西也不簡單。
隊伍到了水河九柺十八彎第一個彎道的地方,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馬車裏傳出侍女的聲音:“巫師,夫人恐怕等不到五蓮峰了。”
聞言,微皺眉,仰麵望。自語道:“真不是個好時候!”
又走了三百餘丈,進入第二個彎道,馬車中傳出女人慘叫聲。
月殘刀立時出鞘三分,喊道:“止步,就地紮營,武士五百步外警戒。”站起身來,眼角餘光看著旁邊的火狐。道:“伊殤你聽著,夫人跟少主有什麼好歹,你就陪他們去吧。”
火狐縱身下車,化身彩衣美貌女子,行禮道:“是,巫師。”懷中取出銀盞,雙手托過頭頂:“弟子鬥膽,懇請巫師賜一盞熱血。”
月殘刀放下長刀,扒開衣服在胸膛上插一根孔雀翎,血順著孔雀翎流入盞中,騰起層層雲霧。
伊殤的手在抖,她知道,這時候要巫師一盞心頭血,可能會讓巫師殞命,可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九柺十八彎是極陰之地,又時縫七月十四鬼節將至,夫人在此生產,若無巫師的血驅邪避陰~則母子二人必死無疑。心頭血最為炙熱,效果自然最好。
放滿一盞血,月殘刀在傷口上抹了藥,血止住即下車來,嚴聲高喝:“中元夜又是極陰之地,巫女在此誕子,必是群妖來朝萬鬼道賀。眾武士聽令,以我為先,有邪物近她母子三百步內,必是踏我等屍體而過。”語罷,縱身一躍去了河對岸,吼一聲:“旗來。”河對麵一杆丈二長短的方形黑旗飛來插入岩壁,月殘刀立於旗下大喊道:“月殘刀在此,誰敢放肆。”
月明風停,山野靜了下來。黑暗中,隻聽得到河水怒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