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之下,旌旗翻湧如波濤,煙塵滾滾暗不見天,兵刃交接聲和馬嘯聲響徹天地——
突然,一行黑色的鐵騎從遠處迅速趕來,如黑雲壓城,所向披靡,徑直殺向城門,瞬時扭轉戰局。
天邊的最後一縷霞光格外耀眼,照映在為首的年輕統帥身上。隻見那年輕統帥一馬當先,玄甲披身,長劍在握,冷厲的神色下是一張俊美無匹的麵容,眉宇間透露著不可一世的淩霜傲骨,原本桀驁不羈的紈絝性情從此一去不返。
統帥一至,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過來。他所到之處,敵軍慌張躲避,不敢靠近向前。
“是將軍帶著他的幽雲十六騎趕過來了!弟兄們,我們攻城在望了!”將士們心底鬆了一口氣,殺敵的士氣更盛。
另一邊,一個年輕女子被人用匕首挾持,走上城樓。
“我的好姐姐,你瞧瞧,你那個心心念念的夫君就站在城門前率領千軍。你從皇城裏跑過來,吃了那麼多苦,不就是為了找到他麼?”
站在其後的女子冷笑著,伸手撫上自己左臉那道深深的刀疤,恨得咬牙切齒,怒瞪向前,“你就再多看他一眼吧,這可是你最後一次見他了!姐姐,不如你來猜猜看,這座城中命賤如螻蟻的百姓和你這個成親一天還來不及洞房的新婚夫人,謝長亭會如何做選擇?”
女子被一步步推向城樓邊緣,眼看著就快掉下去了,可她的目光自始至終未從那位年輕統帥身上挪開過。
那是她日夜思念,最想見到的人啊!
——謝長亭,你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就好。
沈黛在心底拚命嘶喊,張開口時卻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在走上城樓前,她已經被灌下毒藥,活不了多久了。
身後女子掐緊她的喉嚨,手中的匕首逼近她的脖頸,厲聲大喊:“謝長亭!你好好看看,站在你麵前的這個女人是誰?”
眾人齊抬頭,但見眼前的女子如墨的長發隨風飄散,露出一張素白清麗的麵龐,衣袂似雪,沾染了點點猩紅的血跡。
年輕的統帥抬眼瞥過去,呼吸不由得一窒——她怎麼會在這裏?
“哼,易容術而已,用這種把戲也想騙本將軍?”謝長亭勾起唇角,一雙桃花眸中露出蔑視天地的傲氣。
“那你看這是什麼?謝家祖傳的西陵血玉,這世上絕無第二塊。”一塊赤色的玉佩被從沈黛的脖子上扯斷扔了下來。
謝長亭自然認得那塊玉,那是他曾經戴了二十年的東西,也是他親手從脖頸上解下,又親手戴在那人身上的定情信物。
那女子看著他,目光中飽含痛楚和焦灼,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正是他的妻!他的心上像是被狠狠插進一刀,痛苦的顫栗傳來,沉重而鋒利。
“長亭……”
沈黛用盡全身力氣吐出兩個字,猛地,心窩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意,她低頭看去,一支金色的飛羽箭深深紮進了她的胸口,箭簇穿心而過!
鮮血止不住的從傷口處湧出,這支從他手中射出的利箭,撕裂了她的血肉,也撕碎了她的心。
痛意鋪天蓋地的襲來,沈黛眼前一片模糊,身體傾倒下去。
若有來世,願再不複相見。無論她曾經是多麼愛這個人,如今也該放下了……
“對……對不起……”統帥執著弓弩的手微微顫抖,右手緊握弦絲,勒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漓。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心如死灰。
他鬆開緊咬的牙關,聲音嘶啞,目光陰鶩,號令聲響徹雲霄:“眾將士聽令!攻城!!”
“是!”將士們一舉攻上,勢如破竹,沉重的城門就此緩緩打開。
……
永定十四年,敵軍來犯,鎮遠侯世子謝長亭率領十萬大軍南下征戰,短短數月收複了十二座城池,獲皇上欽封“驍騎將軍”,賜封地千頃,而這位立下赫赫戰功的小侯爺竟年僅二十歲。
自那時起,小侯爺卻如同變了個人,性子陰鷙冷厲、陰晴不定,整日死守著一座院子,再未娶妻。
世人猜測,他那位死去的新婚夫人的屍身,就被他藏在這座院子裏。
……
痛,好痛……
柴房中,沈黛從冰冷的地上緩緩睜開眼,隻覺得咽喉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渾身痛得像是被刀刮過千百遍。
“小姐,你終於醒了!”
一旁的丫鬟見她醒來,急忙扶起她,紅著眼眶哽咽道:“小姐快喝口水吧,你發燒燒得太厲害了,奴婢這就去叫人找大夫!”
沈黛接過碗,環顧四周,又低頭看了看這雙稚嫩卻傷痕遍布的手,她這是在哪裏?
原身的記憶瘋狂湧入腦海,沈黛揉了揉刺痛的額頭,原來這副身體的主人本是丞相府嫡女,軟弱無能備受欺淩,被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妹妹陷害,誣陷她對妹妹下毒,致使妹妹腹痛難忍,至今還沒脫離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