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熒熒鬼火(1 / 3)

良國城,良家寒舍。

棺材裏的人睜開了眼。

“啊!痛!好痛!我的胸……”

“我死了嗎?這是哪兒?怎麼那麼黑,難道是地獄?”

棺材裏的人摸著自己沉如石頭的胸口,欲要掙紮著起身,卻被一個老人的哭聲打斷。

“兒呀!你尚未及弱冠之年,便匆匆走了,你要爹可咋活呀!”

良老爹哭得槯心瀝血,前來吊喪的人也哭,不過他們的哭聲中隱約間有種獨特的味道,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有人哭出了笑聲。

此時不知從那個地方刮來一陣陣怪風,但見白幡晃動,花圈飛揚,長明燈恍惚中明明滅滅滅了下去,一道強有力的風衝了進來,寒舍吱呀作響,恰似良老爹這把老骨頭,隻要那陣怪風再大一點,呼喇喇下將傾,老頭和屋子便要碾為萬千塵埃中的一粒。

所有人不覺心裏一驚。

但就是這如豌豆的寒舍,不久前死了個未及弱冠之年的才,從來沒有熱鬧過的寒舍,如今變得像是剛剛煮開沸騰起來的白開水,熱鬧非凡。

屋裏屋外擠滿了人,像是某個富戶人家娶了某文官的媳婦,某寒窗苦讀的才子衣錦還鄉大擺筵席,喪事比喜事辦得更加熱鬧,更令人歡喜。

隻是良老爹的臉色一直很難看,隨著人越來越多也愈發沉重,簡直要把這裏的空氣凝結了一般,可該來的人還是來了,不該來的人也厚著臉皮來,那怕這裏並沒有混吃混喝的機會。

“兒呀!你快醒醒,尚有一刻鍾便過頭七矣,你若長睡不醒一走了之,爹可怎麼辦,爹……”良老爹左手扶著棺材板,右手捶胸頓足,哭得神誌不清,兩行老淚一如滔黃河水噴湧而出,雜夾混濁發黃的鼻涕落入口中。

七過去矣,良老爹一直哭。

白發人送黑發人,悲慟地!不覺間僅剩的幾根黑發白至發尖。

良家寒舍最陰暗的那個角落,有三個和良雲生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他們頭係白綾衣冠楚楚,很有默契的彼此看向彼此,初來吊喪時,這三個少年剛進門就哭得忘記了自己的親爹,卻也忘記了跪拜之禮,直接撲進屋內,扶棺飆淚,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讓良老爹甚是感動,卻也左右為難。

還有一刻鍾就是頭七了!

七七夜,三個年輕人依舊精神尚佳,春風得意。

其中一人的嘴角微微上揚,臉色突然變得詭異起來,道:“兄弟們,看來良雲生這次是死定了,都過去七了,我就不信鹹魚還能翻身,就算這條鹹魚果真翻了過來,這翻覆之間,不過是另一麵被燒焦的鹹魚罷了!”

“大師兄,接下來我們該當如何?”話的人眼裏閃過一絲光亮。

“看來繼續呆在這裏也是無用,兄弟們色已晚,我們到帝轅閣痛飲一夜,待破曉而歸。”

第三個人目光凝重,雙手交叉附後,若有所思地深深歎了一口氣,努動嘴角:“他走是走了,但從此江湖沉寂,魂道不興,以後的下少一勁敵,少一曠世奇才,更是少一知己啊!”

三人又很有默契的交換眼色,臉上露出同樣深度的寂寞神情,一同來到棺材前,那怕地麵很髒很黑也很硬,他們還是選擇跪下,雙手掌拳相握,很端正地拜了三拜。

良國的才向來不少,但像良雲生這樣的才可是千年難遇,甚至可以是萬年,萬萬年……

三人跪拜完畢,起身,轉身拂袖,欲要離去。

為首的少年在轉身的刹那之間,目光落定在漆黑如夜的棺材上,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麼氣息。

他是僅次於良雲生的第二才。

如果良雲生從此消失,那麼二就要變成一,水到渠成之時,他就是良國敬靈山的第一才。

“莫世,走吧!良雲生已經涼了。”

“什麼,他居然我涼了?我還活著好嗎?!你們居然把我裝進棺材裏,草!”棺材中的良雲生感到呼吸有些困難,可他此時並不想出來,因為他明白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再怎麼垂死棺中驚坐起也十分嚇人呐!也因為出於某種原因,甚至不能話。

可那個叫做莫世的人還是放不下,眉宇緊鎖,一柄炫舞劍橫叉身後,目光裏流出幾分懷疑,懷疑中雜有幾分怒意,但也有後怕,那種不可知之,來自於對黑暗的害怕。